“陶庄主太客气了。”
崔墨客无亲眷,由族中长老伴随于祠堂,也是入赘的风俗。小清一袭红装,粉面皎白,更像一株冉冉盛开的桃花。就待吉时到临,吹手们奏响喜乐,罩上红盖头,坐着四抬喜轿,等候崔墨客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
“你真爱我,可愿娶我?平生一世,不离不弃。宠我如初见,疼我如初识?”
“家中可另有亲眷?”
“小清,走快点!你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知你这般不情不肯,岂不心寒!”族长板着泛着油光的胖脸,厉声呵叱。
半年,陶家庄几近过着与世隔断的糊口,也就垂垂从旁人的谈资中忘记。直到腐败节,陶家庄上山祭祖,三牲素酒、生果纸幡,祭品非常昌大。
族长神采忽白忽赤,长叹一声:“也罢!小清母亲走得早,父亲客岁遭了老山塌方。唉……也是不幸。这门婚事,我代小清过世父母,允了。”
宿世千万次擦肩而过,换得此生一次心动回眸。
“你!”族长一时语塞。
“哈哈……一群肮脏不堪的凡夫俗子……也罢也罢,环球皆醉我独醒,环球皆浊我独清。”人群中走出一青衣男人,背负双手,扬长而去。
许是受了白日杀猪场景的惊吓,小清睡得很不结壮,梦里满是浑身浴血的人们,用锋利的钢刀剖开肚子,捧出冒着热气、“滴答”着鲜血的内脏,送到小清嘴边:“吃吧,吃吧……”
传闻,此次伶人演出的是唐玄宗最是爱好的“贵妃醉酒”,更让陶家庄百姓等候不已。
族长恶狠狠瞪着崔墨客,如同饥饿好久的野狼察看着即将捕杀的猎物:“你父母呢?”
故此,伶人间代拜奉唐玄宗为祖师爷,一是感激此行业得以名正言顺;二是多少有些“伶人职位低,但是我们祖上是唐朝天子”的得志心态。
婚礼定于当月十五,正值桃花盛开,取“花好月圆”之意,讨个好彩头。
“他这是抢不到眼红。”
“我……我哪有甚么灵气,我这么瘦,嫁不出去的。”小清仿佛想起甚么,眉宇间闪过一丝惊骇,仓促清算,疾步拜别。
自唐朝始,唐玄宗酷好歌舞诗词,才情横溢,尝尝扮成伶人即兴演出,与宠嬖妃子杨玉环琴瑟和鸣,伶人职位才有所进步。但是也不过是更初级的权贵玩物罢了。
“族长,小清情意已决,何况崔郎愿入赘庄内,改姓陶。”小清一改昔日寒微,与族长四目相对,几近能碰撞出火花。
小清如梦初醒,仓猝从拉货马车中捧出把把铜钱,杨天挥洒。金黄色的铜钱烁烁生辉着金黄色的阳光,也烁烁生辉着乡邻簇拥而抢的目光。
但是,陶家庄百姓,千万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是,六十多年前的一段旧事——
墨客还未说完,小清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任由屠夫开膛破肚,剜出血淋淋心肝,拽出一大坨臭气熏天大肠的死猪,惊骇地后退,哆颤抖嗦反复着:“不是如许的……不是如许的……我不要胖……我不要胖……”
“阿爹,你如果活着,该有多好。”两行清泪,顺着小清玉笋般洁白的脸颊,滴落。
“胖有甚么好?还不是为了满足俗人欲望。你们庄人都胖了,唯独你清秀仍然,与众分歧……”
“你往左边看。”墨客高喊,涓滴不顾集市百姓鄙夷的众生相。
“小清女人,你没事吧?”
喜宴安插在陶家庄拜神祭奠的场院,数十张桌子座无虚席,厨子由崔墨客从外埠请来,技术极佳。荤素好菜流水般端上,酒香透过瓶子馋的来宾直流口水。未等新人赶到,大快朵颐,边吃边喝,看着伶人演出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