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宫变,他为庇护当时的三皇子,被流矢射中了腿。
因为在那以后不久,他便心灰意冷,一怒上了大昭寺,再没回过都城。
觉远方丈也远了望着,一双衰老的眼睛里,却透暴露几分悲悯与感喟:“是将军府的肩舆。前阵生了场大病,不然本该半个月前就来了的。”
顾觉非听到“嫡长”两个字,终究不耐烦再听,撩了眼皮,看了觉远一眼,似笑非笑,打断了他。
十一年前,她与卫仪、孙雪黛并称为都城三大美人。
“你乃家中嫡长,若归去指导他一二……”
远远瞥见这一幕,顾觉非停了步。
至于顾觉非是不是个痴情种?
薛家长房长嫡前些年参战,葬身疆场,嫡次子薛况便成了担当家业的人。
“我虽不知你为甚么上山,可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何况都过了六年。再过个几年,他也快到致仕的年纪。”
顾觉非就不大清楚了。
觉远晓得瞒他不过:“是你父亲。昨天下午来的,在禅房里跟我谈了好久,到了亥时才下山。当时,雪很大……”
薛况百战百胜无败绩,已经是大夏最亮的一杆军旗,天然责无旁贷,领命以后,立即出兵,西进迎击。
两只手都揣在绣着缠枝莲的兔毛手笼里,是股透着暖意的端庄。
年仅二十七岁的大将军薛况,战死疆场,为国捐躯。
觉远方丈还记得,这一名手握权益的朝廷重臣,在开门告别的时候,头上那白发,看着竟跟寒夜里飘飞的雪花一个色彩。
身量颀长,穿戴暗竹叶文的藏蓝缎袍,内里虽披了一件玄青云鹤纹大氅,却掩不住宽肩窄腰。
他是个读书人,却没那股文弱气。
没过两天,薛况带返来的那一名妾室便传水土不平,得了急病,不幸没了。被人抬出府去,草席一裹,扔去了乱葬岗。
从顾觉非这个方向,看不见她脸容,仅瞧得见一个侧影。
厥后……
肩舆一落,一个身穿绿夹袄梳着双髻的丫头紧走两步,到得轿前,便忙号召轿夫。
陆锦惜封了一品诰命,连续为他生了两个女儿,到第六年关于怀了第三胎。
独一几片衣角,悄悄翻飞。
风,不知何时急了一些,刮面熟寒。
声音软软的。
多少人想不明白?
立春刚过,天还没回暖。
于大夏而言,那无疑是可贵的风景期间。
陆锦惜虽脾气温婉,办事脆弱,也没甚么手腕。可因着薛况的身份,也有惊无险地成为了将军府的掌事夫人,勉强措置着府中大小事件。
顾觉非没有说话。
目似古井,不起波澜。
比及结婚的那一日,一家子吞了百般万般的不忿进肚,忍气把个心疼得跟眸子子似的宝贝女人,嫁进了薛府。
他行冠礼那一日,都城里的王谢,有多少就去了多少。
不过猜也晓得,陆锦惜性子太温软,在家宅里显得脆弱好欺。
陆氏一门诗书传家,一屋子读书人,没想过把人逼上死路,更没暴虐到还要个瘸腿小孩儿的性命。再又是薛家血脉,转头得叫自家蜜斯一声“母亲”,到底没再究查,由了他去。
他没提“生了一场大病”的到底是谁,可顾觉非在听到“将军府”三个字以后,心底的迷惑,一下解了。
无巧不巧,就在顾觉非住进大昭寺的前一阵儿。
并且,有些奇特。
本年该有二十七,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若细心瞧,便会发明他眸底覆着一层寒冰,没有半点笑意。
觉远一起走着,也一起想着。
如许的姿势……
赐婚旨意下去的时候,别人还在边关,接旨以后才马不断蹄,赶返来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