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觉非只穿戴简朴素净的青袍，腰上还是挂着那半月形的卧鹤玉佩，一身孑然般的，顺着长道一起下来。
无数来候顾觉非的人，都扑了个空，灰头土脸、低头沮丧地奔回都城去复命，倒让正在为顾太师贺寿的很多人听了，暗自无法起来。
“一个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一头，一个年纪虽轻，道行却也是不比他父亲浅上多少的。闹起事情来，云山雾罩的一片。除了他们自个儿，满都城晓得内幕的，怕都数不出一只手来。”
不过么……
他无法一笑，躬身便要施礼。
是以，由顾太师牵头，扶立了当时并不出众的三皇子萧彻，才稳定下了朝局。
萧彻终究还是没忍住，嘲笑了一声：“他们个个都要逼死朕！”
“经沧州，又人缘际端过了一窝赃官贪吏，抄来的银钱充分了国库大半。”
是在这山上久了，淡薄了？
人间事，本相本就没那么要紧。
陆锦惜只觉诡异到了顶点，那头皮发麻的感受，不但没下去，反而又上来一层。
“但是这一名顾至公子，六年前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凡是认出他手中这手札来源的人，开口莫不与陆九龄一样。这一道上走过来，他实在听得已经很多，很多了。
林间的新芽已经发了出来。
或许……
乃至……
至公子，顾觉非。
乃至，他还在人群里瞥见了一身华服的卫二公子卫倨，阿谁都城里出了名的、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
“愿承您吉言了。”
一介文人，官至此处，实在已经很显赫了。
现在六年没见，一见面，他便提起这茬儿来，可见内心半点没有健忘。
顾觉非寂静了很久，并未再言语。
提一回，有他一回的面子。
去的那些人。
可超出这一片江南园林的景色，头顶便是澄彻净蓝的天空，越到那一片山峦边，便越洁净，连白云都看不到几分了。
外间坐的都是浅显的外命妇，并着些集合了说话的官家蜜斯。
太师府里，是枝头染嫩绿，新燕啄春泥。
凭心论，他是侍卫，做当年那件事，是他分内。可顾觉非没健忘，便是人家真真记取这情分。
四周的侍卫们大多都是这几年新换的，一时都被顾觉非这等近乎鄙弃的无礼给吓住，不敢说话。
统统人在晓得他那一句“雪化了就时下山”以后，巴巴地盼着山上的雪早些化洁净。
慧定一时惊诧。
当年皇上与顾觉非骑马，偏生顾觉非那一匹马使了性子，半道上差点翻了。还是他脱手，冒着差点被马踩死的伤害，硬生生把顾觉非救了返来。
她心底猎奇起来：“父亲与顾老太师交好，如何也不晓得顾至公子这件事的内里情由？”
“江南士林，他游学时候，已交友了一半，无不对贰心悦诚服。”
可她脑海中，永宁长公主的话，却非常何时宜地蹦了出来——
话题，竟是半句不离顾觉非。
可新换上来的这一茬儿，不又陷出来了吗？
顾觉非眸底淡淡的一片，波澜不惊，仿佛半点不为所动，就连这一句话，都显得有些对付。
可现在雪翠顶都还盖着一片残雪呢，顾觉非却下山了。
萧彻一身暗紫长袍，贵气不凡，长眉入鬓，目有慧光，三十五六年纪，正在男人最健旺的时候，自有一股威武不凡。
陆九龄与顾太师交好，是风俗用表字来称呼顾觉非的。
皇后出身卫氏一族，乃是现在卫太傅的mm卫嫱，膝下七皇子年才五岁，但因为身材太弱，一向有短命之险，只起了个乳名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