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龙珠,难过往回走,一脚轻一脚重,大脑是混乱的。我走到妈妈这棵树前,轻声说:“妈妈。”
我坐在白羽无忌的身边。他双手向后撑在地上,撑住身材的倾斜,神采悠然得意:“阴曹地府无间天国,森森暗中凄凄人语,业力因果暂抛脑后,和老友静赏心仪美人之小曲,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妈妈大树俄然语气有了窜改,峻厉起来:“翔子,这枚龙珠是不是你从朋友那边掠取而来的?我们且不成做如许的事。”
美人树唱到:“……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幼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本年欢笑复来岁,秋月东风等闲度。弟走参军阿姨死,暮去朝来色彩故。门前萧瑟鞍马稀,老迈嫁作贩子妇……”
白羽无忌眼睛发光:“那你是何意?”
满天飞舞纸钱,有穿戴大红和明白两队人马构成的步队,抬着一尊十六人的新娘大肩舆,“吱呀吱呀”从远处而来。
声音垂垂消逝,统统都回归沉寂。
但是,欢乐光阴不过就是短短一瞬,女人总有落寞的时候,身边的寻求者一一远去,家破人离,门前萧瑟,她也在窑子里卖身度日了。
我走进树的环绕范围,不知是不是心机感化,感受这里的氛围公然和内里不一样,仿佛暖和了很多。
“娘子,我来了。”白羽无忌向前走,越来越靠近这棵大树。我站在前面悄悄看着。
白羽无忌哈哈大笑:“柳娘,曲来!”
不知不觉中,曲子到了最后的扫尾,“……彻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那你呢?”美人树问。
美人树瑟瑟颤栗,树枝颤抖的声音、树叶抖落的声音、花瓣摩擦的声音,堆积一起竟然构成各自分歧的音部,听来如昆剧里的收场拉腔。
妈妈说:“我生前啊,就听很多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感觉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而活着就总有但愿。但是生存亡死一起走过来,我发明人最后还是要寻觅一专内心的安好,存亡真的那么首要吗。翔子,妈妈不想去投胎,不想去循环,只想在这里安温馨静的。”
“翔子,你也该归去了,不要在这里逗留。这里是天国。”妈妈说。
白羽无忌哈哈大笑,走畴昔捡起地上的龙珠朝我一抛,我接在手里。白羽无忌道:“兄台,救你娘亲去吧,我和我的娘子在一起。”
我和白羽无忌坐在地上,唯有他膝头那龙珠的亮光,丛林中非常沉寂,仿佛满林子的罪魂都丢弃了生前之业,悄悄听着这首曲子,获得了临时的安宁。
白羽无忌渐渐向前走着,身上冒出滚滚的黑烟。他走到树前,缓缓环绕树干,树叶瑟瑟,枝条颤抖,统统的树枝都垂了下来,把他讳饰包裹在内里。
美人树很久无言,好半天说:“既然如此,奴家想为朱郎唱最后一曲小调。朱郎对奴家的情义,奴家不管到甚么处所,都会紧紧铭记在心,永久记得朱郎。”
美人树瑟瑟动摇树枝,无数树枝仿佛在曲折回拢,看上去竟像是这棵树在平空拥抱白羽无忌。白羽无忌盘膝坐在树根下,看着树干上的美人脸,珠子放在膝头,神采舒畅:“来,来,柳娘,再为你的朱郎来一次《琵琶行》。”
他回身就走,俄然美人树凄凄说道:“朱郎,留步。”
妈妈半天没说话,我不晓得她是甚么态度,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妈妈说:“翔子,你说人必必要活着吗?”
这话如何讲。我惊诧,没有答复。
美人树沉默很久,说道:“人间八苦,我生前都经历过,不过爱分袂和求不得,此中滋味只要此中人才气体味。朱郎,我流落至此,整天国里的一棵树,可我却能够在这里每天唱曲,无人来打搅。本日又碰到你,所谓易求无价宝,可贵有情郎。郎君对我有情,我又能日日唱曲,那何必投胎往生,受那大家间之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