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方才一向懵懵的,全忘了这回事,此时听他俄然提起来,仓猝窘着脸转过身来道:“你别动,我……我来帮你。”
就见那钗头两翼祥凤,通体鎏金,上头还缀有珠玉,便知是好东西,本身几辈子怕都未曾戴用过,只乐得合不拢嘴,慌不迭的将两人迎进房舍,又教唆老伴去灶下烧饭烧汤,本身则引着他们去了卧房。
低下头,目光觑着房门,俄然灵机一动,仓猝道:“走了那么久,厂……你必然饿了吧?我去灶间看看,如有甚么吃食,便端一碗给你。”
“公主不必好言安抚,臣心中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像我这般的人,就算有些手腕,在主子眼中,也毕竟不过是个奴婢,底子就不会正眼去看。臣既然净身入宫,这辈子就算毁了,娶妻生子,儿孙合座,都是镜花水月,甚么人伦之乐,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徐少卿现在唇角却挂着笑,望着她那美好的背影,固然穿的是件平常百姓家的粗陋衣衫,却仍掩不住那股卓然的清灵之气,反而更加的明荦动听,不由也是心头一动。
是啊,本身为何感觉心慌?为何没出处的要躲他?
她羞怒交集,连脖颈也红透了,将碗往床沿上一搁,嗔道:“厂臣如果再这般在理混闹,我便真的活力了!”
甫一进门,一股霉晦之气便劈面而来。
那话说得有气有力,还带着几分哀叹。
“……”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高暧立时便有些无措。
正待要否定,转念便想到他方才那句话已占了先机,本身若再强加辩白,反倒更令人生疑,不由得大窘,红着脸暗自瞪了他一眼,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归去。
偷眼一瞧,却见徐少卿那对眸子也正看过来,两腮顿时火烫起来。
他展开眼,点头轻笑道:“臣没甚么,公主能亲手替臣摒挡伤处,即便再疼上十倍,这心头也是暖的。”
“厂臣总这般‘公主,公主’的叫,就不怕外头有人听到么?”
想了想,便拣了片尚且洁净的竹衣,裹在食指上,在碗中蘸了些药泥,颤巍巍的伸畴昔,谨慎翼翼地涂在伤口处。
说着便抬步向前走,不经意的抬眼瞧时,就看他俄然双臂一撩,将披在身上的衣衫抖落,又暴露白净健美的上身。
徐少卿闻言倒是寂然一叹。
回过甚来,却见他不知何时竟垂下了眼,那张向来冷峻刚毅,不见半分颓色的脸上竟俄然写满了落寞和欣然。
“公主莫非便忘了臣领着东厂?若连是否有人在外窥听都不晓得,这差事便不消做了。”
高暧见他将错就错,竟诚恳不客气的称本身为“内人”,还一副安然自乐的模样,当即讶然一惊。
一片,两片,三片……
徐少卿唇角一哂,随即又点头正色道:“实在,臣也想谨慎些,只是怕以内人相称,公主听了不喜,便没敢叫。既是现在这般说,臣便大胆叫一声,也免得在外人面前暴露马脚。”
高暧听那老妇一张口便将本身与徐少卿错认成伉俪,秀眉一颦,悄悄感觉不当。
此人脑袋里究竟想些甚么?就不能有句正话么,偏要说这些言语让人不安。
高暧白了他一眼,干脆转过甚来持续抹药,但心中带着些许怨气,指尖不自禁的便加了些力道,也不管他是真痛还是假痛。
高暧微微颦着眉,摆布望了望,见房中暗淡,四周土坯,房顶另有几处漏风,除了一张床榻和两口陈旧的衣箱外,甚么也没有,可真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徐少卿口中“嘶”的一声,身子向后缩了缩,两道剑眉也蹙了起来。
竹衣尽去,那肩头的伤口重又闪现出来,仍然是那般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