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静了一会儿,赵姨娘夹了几筷子松鲑鱼给虞青娘,“夫人,这几日我想叫珍儿去城南妙音琴坊学几日琴,不知夫人这个月能不能多拨些月例给珍儿房里?”
“爹。”苏宓喊道。
只见她笑吟吟道:“哎哟,老爷,看妾这脑筋,夫人与我说过的,本日要替二蜜斯去求姻缘。”
她提起窗纱,留了一角,马车带起的风一丝丝蹿了出去,街景晃过, 不知不觉已经行到了府衙前的紫藤大道。
前厅里,秦衍正坐在上首宝座,他本日穿的玄色曳撒,领褖处的丝绒镶金滚边,斜切下颚,精美肥胖,冯宝则低头垂顺地站在他的右边。
“督主大人,小妇人想问问督主府里可另有其他房的女眷?”虞青娘轻声道。
凡事必有启事,可虞氏不奉告她。到现在,她也没那么想晓得了。
“是,爹。”苏宓应道。
“督主从不留生了异心的人。”
世人皆道秦衍是宦臣奸佞,行事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但东厂的一众公公却都知,只要不藏异心,便能得他庇护,安稳平生。陈三全不是第一次捞些油水,之前没死,他觉得此次也不消死。
“六部自来看不惯我们东厂,你与他们合作,就没想过是圈套么?若不是督主发明的早,督主便成了这贪公款的幕后主使。”
“娘,我就与你说了,如何能只和赵姨娘说呢,她事忙,你看这不就忘了么。”
苏家有一妻二妾, 另有两个通房。小辈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食, 而通房又不能上桌,是以晚飧等着虞氏的便是苏家老爷苏明德, 二房赵姨娘, 另有三房陆姨娘。
苏明德迷惑地看向虞青娘,他可从未跟秦衍身边的小公公说过有事要问啊,莫非是青娘?
别人不知,可这苏宅里谁不晓得,苏宓是苏家最不受宠的一个蜜斯,连陆姨娘才五岁的小女儿,常日里见苏明德的面,怕是都比苏宓多。
除了他,另有两人,一站一坐。
这个小院在苏家别人看来,或许是萧索孤傲,但于她们二人,倒是安闲舒畅。
当年的事,苏宓不晓得,可赵姨娘她们都晓得,此时苏明德大抵又想起那事,筷子都没动几下,赵姨娘如何还敢开口说那些真传闻,只得临时烂在肚子里。
陆姨娘重新至尾一向冷静吃着,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格登一下,但脸上还是是和婉的神采,看不出情感。
秦衍到这江陵城已有两日,不过他另有些其他事要做,是以便将提亲一事放到了本日。
马车在江陵城东南角的一处四进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两座丰富的方形石墩摆列于两侧, 很有些气势。
虞青娘低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苏宓倒是开口了。
“陈三全,你觉得连本督都晓得的事,工部和户部为何还未将你和这江陵城的知府报上去。”
“小全子,本督给过你机遇,可惜啊,你不认。”
“妾身带着宓儿去灵泉寺请个香,路上有些拥堵。”虞青娘缓缓开口道。
秦衍靠坐在铁栏之前的楠木官椅上,玄色的云纹皂靴下踩着一条带血的长鞭,他慢条斯理地掠过手上方才感染上的肮脏。
赵姨娘脸上堆笑,内心倒是恶狠狠地骂了苏宓一句,心知她是个牙尖嘴利的,看来本日是讨不得甚么好了,眼波流转之间,心下便生出另一计。
“如何,她嫁与我,还能有人欺负她不成?”秦衍的话带着笑音,也不知是不是在开打趣。
“没事,娘,我送完你畴昔,就回小院。”爹不喜好看到她,她比谁都清楚。不过以娘的性子,她本日不去挑明一句,娘归去又得悄悄地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