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不晓得那一句震惊了他的心，蒋志清哽咽住了，仰起了脸，不断手地摸着他瓦亮的秃顶。
“说到找斗室子，静老可真是我们的老前辈。”陈果夫痛饮一杯，指指张静江道：“当年兄弟我，也是请他做的参谋总长。”
少女的身上是淡青色印花的华尔纱长旗袍，深黄色绸的里子，开叉极高，行动时悠然飘荡，闪暴露浑圆柔腴的大腿。这和那又高又硬，密封着颈脖，又撑住了下颔的领子，成为非常明显的对比。
“老爷，就是几样小东西。一百块也就马草率虎够了。我顿时要出去。”少女又说，斜扭着腰，眼看着地下。淡然的小脸上，暴露一抹清雅温和的浅含笑意。
他说到这里，只见蒋志清和陈果夫两人脑袋也撇着他一齐动摇，三人一起念下去道：“是盖武帝之金屋，襄王之阳台也！是以刘郎之家，不嫌其陋，情侣之居，更何讳干小哉！”
“不要焦急呀，你，洁如！”蒋志清勉强笑了一笑说：“我现在真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等我熬过了一两天风头，手头宽松点，我就给你，好不好？”
蒋志清暗中松了一口气，心头闪过几道动机，他偏头深望了一眼巧笑焉熙的少女，微微耸肩，轻点了点头：“哎，――不过明天你又要一百块，买甚么呢？洁如，你的零用比我还大呀！”
蒋志清的脸上俄然浮起了无可何如而又惶恐的难堪神采。
“那是当然！”蒋志清有些对劲：“黄金荣传闻我入大老板的门，他遣他的弟子杜月笙亲身把我当初拜门的帖子都送返来了。”
蒋志清的眉尖一挑，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曾文正公文集》，谨慎翼翼的放入书架。
“哟！”洁如端着泡好的茶出去笑：“明天我这里打翻了醋缸，好不酸溜溜酸煞人也。”
少女瞥见蒋志清满脸沉闷又对着那幅《曾文正公家书》入迷，也微微一怔，在门边站住了。但随即“格格”一笑，袅着细腰，如一只淡紫胡蝶普通，文雅跑到蒋志清跟前娇声说：“老爷！我明天白日在老凤祥逛了逛，看到几样东西……”
他几句话把大师逗得笑了一阵，只听得张静江降落地问道：“统统手续都办好了？”
“洁如，给客人倒茶来。”
有人来访。
沉默了半晌。洁如感觉她的一百元一定有但愿了，满心的阴悒；她筹办去的几场宴会，目睹得去不成了，那么，这几天可如何挨畴昔哟！莫非整天躲在家里看鸳鸯胡蝶派的三角爱情小说？何况已经和那些太太蜜斯约好了的，可如何办！她恍忽瞥见约好了的那人儿摆出一种又绝望又思疑的不尴不尬的神采！
“借她一百个胆量也不敢狮子大开口，”陈果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上海滩！现在谁不要看我们大老板的面子？”
蒋志清目光从《曾文正公家书》中移出，笑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望着少女那一道天真敬爱的目光，不由有些无法，苦着脸点头，渐渐地踱到少女面前，望着她半晌，然后盘算了主张似的说：“洁如，你还没晓得此次公债里，我跌了一交！就是今天下午！在一下子亏空三万多块！我现在连零散店账都没有体例。刚才我查过老八章的折子，这一节也有五百多……”
少女洁如抿着小嘴轻笑了一声，靠着蒋志清身边坐了下来，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小巧的曲线，在紧身衣裙的包裹下，顿时诱人的凸显而出，顺手从身后的书架中取出蒋志清视若珍宝的《曾文正公文集》顺手翻阅一下，目光倒是在蒋志清身上，有些慵懒的浅笑道：
“那么，”张静江放下酒杯笑道：“她的名字该从花名册上抹掉了，我方才听你叫她‘洁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