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手中水袖,当机立断蹲伏下去:“我本是不食人间炊火的小仙男,那里见过打打杀杀。你这魔物,做甚么欺负人家。”

溪涧正中心破开冰洞。看两岸宽度,河床顶多离空中半尺来深,那冰洞却好似深不见底,伸开大口吞噬六合间统统温度。

凌波仙君只劈面前此人是不入流的魔修,真正动起手,滔天魔气压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魇气将两人所处之地隔断于六合以外,萧解羽眉眼带了点笑:“仙君还是照实相告的好。”

萧解羽堪堪罢手,对天上仙君正大光亮耍恶棍有些没辙,清清嗓子说:“只想问仙君几件小事罢了。”

转过一丛雪竹, 便是星华照亮的山谷。两峰之间原有一弯溪涧, 因天寒地解冻成冰河,岸边有一男人席地而坐, 拨弄手中那柄竹箫。

“……真人说,你认错人了。”

“难怪……难怪染了魔气……”凌波仙君喃喃自语,似忧似愁。

“仙君,叨教无情道有何不当?”

手袖太长,刮在空中汲汲拉拉,有一段直接挂上树梢,看着跟脚店横幅似的。

凌波仙君怔了怔,顿时冷下眸光,额心符纹鲜妍如血:“断情司,无情道?神君大人在修无情道?!”

长空又纷繁扬扬飘起雪花。

萧解羽暗道失策,魇气绞碎空中余留的水袖。原地只剩一道残影,仙君本尊早已遁走了。

说话间,男人垂低眼睫, 盈盈下拜:“拜见神君大人。”

萧解羽想了想,问道:“你为甚么叫真人……神君大人?”

萧解羽眉峰挂了几丝冰霜,他抬手拂去,才发明手背僵出大片暗紫。怔愣间,师尊扣住他的手腕,澎湃真气游遍满身。

萧解羽垮下脸,很有些自暴自弃。

凌波仙君不觉得意,持续说:“神君大人,仙主请我来问一问,您早该飞升,为安在修真界滞留三百年?”

必然认出来了。

同百年之前一样。

萧解羽想到储物袋里师尊亲手炼制、他用了两百多年、跟仙界格式一模一样的辣眼睛法器,冷静转移话题:“无情道,有甚么不当?”

凌波仙君正等人吹嘘,劈面二人一个冷肃一个骇怪,均沉默无语。他利落地卷起水袖,往腰间缠了两圈,几步跨到玄微真人面前,又要下拜:“神君大人……”含娇带媚,眼波流转。

等傻门徒额角排泄薄汗,玄微抽回击,淡淡说道:“走吧,余肖,师侄。”

凌波仙君撇撇嘴,不急诘问,懒洋洋对萧解羽说:“你是何人?”

“你问就是了。我又没说不奉告你。”

玄微真人对装神弄鬼的把戏没多大兴趣,见身边之人腔调严厉,也平静神识循声寻去。萧解羽紧跟厥后。玄微先顿了脚步,而后大步流星往雪岭深处行走。两人之间始终相隔一臂之遥, 一寸未几, 一寸很多。

“不,”他迟疑道,“断情司。”

丝竹声并不算远。

凌波仙君忙着收卷水袖,语气十二分天真:“他本就是神君大人呀。”

萧解羽心念一动,不动声色说:“是,无情道。”

过招只是一刹时的事。

“才不会认错。神君大人曾借我九尺水烟罗,他必定是怕被追债,才用心不认我的!”

很冷,三九天也不至于如许冷。

萧解羽跟在师尊身边那些年,自认变着法跟师尊攀干系的男男女女多如过江之鲫。他站在岸上,七分对劲三分悲悯:“这位仙君,师……实在不美意义,真人不熟谙您。”

萧解羽越听越想往耳廓塞团棉花。能把洞箫吹得如同鬼哭, 确是一桩本领了。

……萧解羽心说,可算明白修真界为何戏称群舞仙子为秧歌大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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