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耳听着这一番话倒是沉吟了好久,而后她才开口说道:“我倒是藐视她了…”等这话一落,她是又跟着冷声一句:“比及了二爷下衙的时候,你亲身去侯他,就说我有事要同他说。”

陆起淮闻言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不必理睬…”

“坐下吧,陪我用饭…”沈唯这话刚落,便有小丫环从外头打了帘子走了出去,手上捧着一双碗筷,倒是先前应她的叮咛去取的。

沈唯声线淡薄,前话一落倒是先饮了口热茶,等茶香在唇齿之间四溢开来,她才把手中的茶盏置于一侧,而后是握着一方帕子置于膝上,紧跟着是又一句:“记着,陆家的人向来不是好欺负的,今后如果再有人敢欺你辱你,你就给我百倍千倍打归去。”

陆起淮穿过这漫天风雪朝里头看去,那双幽深的眼中不自发地闪过一道暗芒,不过也只是这瞬息的工夫,他便已折回了身子重新提了步子往小道走去。他的步子沉稳,身姿矗立,二十四节伞骨之下模糊可见的半张面庞清俊而又冷酷,那里另有先前那副胆小拘束的模样?

陆起淮过来的时候, 原身刚要用饭, 闻言未曾让人归去也没让人进门, 只是让人在廊下候着, 倒是足足让他在外头站了大半个时候才放了人出去。而后又寻了个由头让陆起淮在雪地上罚跪了几个时候, 到厥后还是谢老夫人拖着病体亲身来了一趟,陆起淮才得以归去。

陆起淮等走到离沈唯另有三四步间隔的模样便止了步子。

王氏闻言便扬了眉,不觉得意道:“她晓得又如何?现在我们二爷但是户部左侍郎,那外头的人不能进府热烈,难不成我还不能拿些好东西欢畅欢畅?”她这话说完便又吃了一瓣橘子,跟着是又一句:“我倒但愿她来同我闹上一闹,也让我们那位老太太瞧瞧,她挑得媳妇是多么的小家子气。”

倘若不是陆步巍刚死,家中不宜筹办丧事,只怕她现在就该大张旗鼓邀那些士族夫人来家中喝茶谈天了。

沈唯看着他这幅模样也未曾说话,她揭开了手中的茶盖,茶是墨棋先前才砌得,甫一翻开那股子热气便劈面而来,倒是让她的面前也起了几分氤氲之气…她手握茶盏却未曾饮用,只一手握着茶盖漫不经心肠扫着上头的茶沫,目光却一向放在陆起淮的身上。

她模样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气度却非常安闲暖和,即使听得这一句也只是有半晌的失神,而后便恭恭敬敬应了“是”。

她这话说完眼看着陆起淮惨白的神采便又软了几分声:“旁人只会感觉你是个好欺负的,那么今后不管是上头的主子还是底下的奴婢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悠长以往,不管是在这陆家还是在这汴梁城中,他们都会感觉你软弱可欺,到得当时你可知你会是甚么处境?”

另有这张脸…

何况…

不过…

可即便再轻,王氏也听了个清楚。

文渊馆。

陆起淮早在先前就已发觉到有人过来,他本来低垂的那双丹凤目中的冷寒之色收敛了个洁净,再昂首时,他已规复成了本来的面孔。

绿拂眼看沈独一向盯着她看更是欢畅,连带着调子也越渐绵柔了几分,只是还不等她说完便见沈唯已移开眼说了话:“就她吧。”

再如何不济,他也是姓陆,外头那些不长眼的难不成还敢欺到陆家头上不成?

“另有回事处的管事,您常日待他不薄,那里想到现在他能做出如许的事来?您可不能任由他们胡乱行事。”

墨棋闻言也就不再说道甚么,她等沈唯上了床又替人落下了帷帐才往外头走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处的时候却还是回身看了一眼屋中,夫人本日对大少爷的态度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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