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阿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哒哒的木屐声在廊间留下轻巧的余音回旋。
一只手猛地将他拉向一旁!
是了是了,乐舍人的嫡妻石夫人不恰是出自石氏一族么?
不过,那位中年妇人倒是一个实足的没有见过世面的笨拙模样!
仿若一阵劲风从他耳边刮过,石三郎错愕的昂首看时,竟见乐宁朦手扬着马鞭,一声清喝,正差遣着马车缓慢的向前奔驰,惊得路边行人纷繁扑倒向一边。
而现在当婢子将房门翻开,一股芳香气扑鼻而来,倒叫她亲眼瞧见了甚么是都丽豪华:房间里家具虽未几,但四周超脱着的纱幔好似缀了珍珠一边的莹光闪闪,塌几之上,鲛绡云纱锦被绣衾,中间的案几之上还摆着各种名流法帖,胡桃木的地板上洒满了色彩不一的时新奇花,使得全部房间都被一股沁民气脾的芬芳香气满盈。
“有甚么东西能够证明你家女郎是乐大人的女儿?”此中一兵丁问。
语音一落,人群中又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石三郎!竟是石家三郎!”
当今之世,若论世族之鼎盛名誉最清脆者,非琅琊王氏莫属,可若论起财产来,却无人可比及石氏,石家在京洛是出了名的巨富士族,石三郎的叔父石崇所具有的财产乃至连武帝的母舅王恺也没法比肩。
就在陈妪颤抖着嘴唇不知如何答复时,乐宁朦笑着接道:“兵爷,前面汜水关五十步以外有强盗拦路掳掠,我的统统财物及路引都已被强盗夺了去,就连仆人都已被强盗扣押,我来求见王将军就是想问,王将军治下,为何冶安如此不好?到底是那些强盗轻视了王将军的威名,还是有人玩忽职守?”
余光朝乐宁朦身上狠狠的打量一遍以后,阿奴便躬身碎步走出了房间,只是走到门外时,不免脚步一顿,心中嘀咕了一句:这叮咛人的语气倒是一丁点不含混,那里有半点乡间人的寒酸之气,反而还透着一股让人莫名寂然起敬的贵气,这女郎真是郎君所说的那位从小长在乡间的乐家私生女么?
石三郎顿时嘴角一抽,心中猛地窝起一团火,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少女刚才看他的眼神中竟是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轻视和冷诮的吧!
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子发问语气会如此刻薄,两名兵丁不由得神采一白,竟露心虚之色。
呵!好民气!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也会被这张虚假的面孔所骗吧!
陈妪一听,赶紧冲动的问道,“是吗?是郎主让你来接我家女郎的?郎君但是女郎的长兄?”转念仿佛才反应过来,又点头道,“不,郎君唤我家女郎为表妹,那郎君是……”
陈妪还在思忖时,那少年郎身后陡地传来一声厉喝:“你这妇人恁地无礼,那里轮获得你来问我们郎君的话?”说罢,又瞥了一眼乐宁朦,暗忖道:就是这位来自乡间的私生女,郎君本也应当不屑于瞧上一眼的。
一个皮肤白净瓜子脸的仙颜婢子看着陈妪这副惊呆了的神采,几近要笑出声来,但见乐宁朦看向她时,又从速掩了口,欠身道:“这便是郎君为女郎筹办的房间了,郎君说了,如果女郎另有甚么需求,可随时传唤阿奴!”
那两名兵丁却不觉得然,高低打量了乐宁朦一番,见其穿着朴实风尘仆仆唯有一张脸还算得上清隽研丽,两人相互对望一眼,脸上的神采较着的透着质疑。
陈妪赶紧到门边去看了看,再回过甚来,小声的说道:“女郎,你没有到京洛去过,不知世面,不知民气,不管是这位石家三郎,还是那驻守汜水关的骁骑将军王将军,那都是我们获咎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