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琪发楞，见着案桌上一团狼籍，啊了一声道：“哦，奴婢这就去。”
他拳头微攥，咬牙恨道：“你又要闹甚么？”
手里摩挲着光滑的小药瓶，说不出内心是甚么滋味，他现在是天子了，从古到今，有哪个天子是瘸腿的，他不但要忍耐腿疾的疼痛，还要忍耐全下人的群情与嘲笑。
回身去找碧琪，筹算请太医为他瞧瞧，孙启寿也站在门外，曲脚帽上湿漉漉一片，估摸着是冒雨来的，手里托着药瓶气喘道：“娘娘，这药一到下雨天陛下就不离身，今儿出门忘了，您从速拿出来让皇上服下。”
外头雨水倾泻喧闹，沿着窗边打出去，落在案头上，星星几点透着些许冷僻和孤寂。
叫了他几声也未应，她捏着帕子替他额上擦了擦汗，将药瓶放在他的手边，自顾自的退了出去，筹算叫孙启寿出去奉侍他。
“娘娘爬到屋顶上，奴婢如何劝都不下来。”
她带着哭腔骂道：“我叫你不要上来，你听不见么！”
仲春下起了流落大雨，卫辞趴在坤宁宫的木棂窗上, 看屋檐外头雨水泻出去老远。住在坤宁宫, 也是和燕惟践商定的条例。
怪不得司马翊多少年从不上朝，如许的日子想来还真是古板。
“你不准上来！”
孙启寿轻声道：“张太师问长公主的事呢？”
燕惟如听了悲观，他晓得病娇是被和嫔害死的，而陆渊亲手杀了和嫔，替她报了仇。而和嫔，是他安插在宫里的棋子，想着如果将来能即位，对他无益。
燕惟如看出她的踌躇，轻笑道：“皇后很严峻么？朕是皇上，是你名义上的丈夫，替我换件衣裳没有甚么不美意义的。”说着又张了张手臂，他没有说其他，只说了名义上的，他晓得她内心在想些甚么，他也不肯逼她，很久才道，“算了，朕本身来。”
他笑了笑，“无碍，腿站的累了，有些撑不住。”
燕惟如甩着襕袖上的墨汁，屋外孙启寿闻声声音忙冲出去，替他清算着，“哎哟我的天爷，这么整成了这副模样！”回身朝后喊道：“碧琪，从速去一趟乾清宫将皇上的那套暗紫团龙圆领袍拿来，这天寒地冻的，伤着身子可如何担待得起。”
他腿有些撑不住，颤抖一踉跄，差点跌在地上，卫辞惊地一把拽住他，“你如何了？”
“陛下有腿疾，天略微一阴冷就钻到骨子里疼，这是太医配的随身止疼药。”
他上前一步，筹算也爬上去，又是一块砖瓦落下来，砸中了他的脚，顿时痛得无知觉。
卫辞接过，放在手内心端着，迷惑道：“这是……”
燕惟如展开眼睛，手心紧握药瓶子，额头上仿佛另有她的余温，带着淡淡的芳香，久久都没有散去，这类感受倒比秀才中了头彩还要欢畅。
她说着哭得难以矜持，抬手抹了抹泪，抽泣道：“病娇说她没有家人，走的时候路上不晓得会不会孤傲，那么久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家里人。她还说她在宫外有个相好，她怯懦没能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今后成了一辈子的遗憾，我在想，大抵我的了局也和她一样罢。”
瞧见他这副模样，卫辞有些尴尬，指了指他的脸道：“你脸上煞白，还说无碍，痛就是痛，有甚么好讳饰的，身子是你本身的，腿也是你本身的，你不说实话，太医如何替你整治？”
棂窗下是一张案桌, 上面有几张宣纸，她握笔想写信给二得, 但是又不知该说些甚么。
见她畅怀，燕惟如紧绷的神采卸下来，淡淡道了声好，随即迈着步子一脚踏进水洼里，溅了满小腿的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