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有任务感的士大夫,晓得的越多,看得越清楚,也就越痛苦。唐顺之只感觉无数股力道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扯开揉碎,痛不欲生!到了现在,他不能作壁上观,他必须退隐,必须为磨难的百姓做点事情。
“你连她都不晓得啊?还想不想在太仓混了?”王世懋一脸鄙夷,把周家的环境说了一遍。
不到五年的时候,周家的绸缎买卖更加畅旺,只是不再给织造局做事了。如果都折算成银子,周家少说也在百万两之上,在太仓乃至姑苏,都是顶尖的大富。
唐毅淡淡一笑,“周女人放心,我唐毅是说到做到,明天就请去运河一观。”
嚯!
“咳咳,唐小相公,如果便利,小女子想和你伶仃谈谈。”面对着唐顺之等人,女子涓滴不怯场,落落风雅说道。
……
又是他!
吴天成不晓得甚么时候凑了过来,捅了捅王世懋,猎奇地问道:“那位周女人是谁啊,好大的气度?”
魏良辅灵敏地感到了唐顺之的决然,他不由得一惊:“义修,你不会想学沈良才和董汉臣等人吧?”
啪!
徐玑跳出来拆台,替沈良帮手,会不会……徐家也牵涉此中,想要趁机兼并地盘?
“哎,上泉公,如果放在以往,唐荆川或许会拼着一腔热血,一条性命,做博浪沙一击。只是唐毅说得对,有比排挤争斗更首要的事情。古往今来,腐败乱世有几个,历朝历代都是小人和君子,忠臣和奸佞并立朝堂。总不能希冀着把奸贼都撤除了,再来顾及百姓吧?百姓太苦了,唐某不求立名,不求建功,更做不成阳明公那样的贤人。只求能替百姓争一分便是一分,争一毫就是一毫!”
“义修悟了,你离着阳明公但是越来越近了!”老头把唐顺之请到太仓,就是想好好劝劝这位大才子,不要意气用事,送了性命。哪晓得他费尽了吐沫都不管用,竟然让唐毅把他给打动了,一物降一物,所言不虚啊!
“行了行了!”魏良辅倒是没如何在乎,而是笑道:“年青人,受点波折也好,世上哪有那么顺风顺水的事情。”
唐顺之肝火不息,仇恨地说道:“徐玑到底搞甚么鬼?好好的筹措赋税的宴会就被他搅黄了,我,我饶不了他!”
另一边王世懋狠狠盯着mm,额头上青筋曝露,低声吼道:“我的姑奶奶,你还敢跑出来啊,前次差点出了不测,如果有点不对,你,你想逼死你哥啊!”
不过靠着嘉靖的宠任,严阁老不但安然无恙,还把这些言官一一剪除,此中沈良才和董汉臣就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两位,都丢官罢免,挨了廷杖。
究竟是谁给了这帮人如此大的胆量,勾搭倭寇,涂炭生灵,掠取地步,禁止修河。这帮人不是胆小包天,而是丧芥蒂狂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老天爷有灵,都该落个雷把他们劈碎了!
两小我一前一后,到了最内里的雅间。内里只留下魏良辅、唐顺之、吴天成、钱瘦子,另有王世懋兄妹寥寥几人。
魏良辅听在耳朵里,脸上终究暴露了欣然的笑容。
有凑趣的人更是把周沁筠列为姑苏第一当娶的奇女子。
狼犬满街,腥膻各处,这还是大明朝的江南吗?倭寇可骇,更可骇的是江南层层叠叠,令人堵塞绝望的好处勾搭,官商士绅,就像一张致密的大网,把每个角落都罩了起来。
“好处谁都晓得!”魏良辅长叹一口气,拄着拐杖,在地上转了两圈,苦笑道:“我们都忽视了一件事情,修运河∷,还是会侵害一群人的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