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颐的朋友,一样抱琴而来,他来时,姣娘便躲了起来。
听狂琴一动, 指尖流泻出哀婉清愁的古律, 本来隐有暗潮的海疆此时归于一片沉寂, 好似海下初生灵智的妖物都垂垂停歇了弱肉强食, 悄悄漂泊着聆听这绝代琴师的和顺琴音。
南颐定了定神,道:“……颐乃目盲之人,今番坏了女人名节,实非所愿,若、若女人不弃,颐愿向令堂求娶。”
南颜叹罢,暂复精力,又坐到嵇炀身边,道:“你这一次催动鬼域镜的跨度一息数月,所耗灵力非轻,我这儿有聚灵丹,你先服下歇息。”
南颜总感觉缺点甚么,打量半晌,取出一把羽扇塞在嵇炀手里,这才对劲。
“你,为甚么不弹了?”
想到这一节,南颐指下罕见地错了一个音,乃至《归乡》之曲未能结成琴界,正欲重来时,南颐闻声礁石边的海里,俄然传出一声水花响动。
“你,找我,我很欢畅。”
彼时,南颐只觉得朋友是一时入障,以朋友的涵养,自会破障而出。他开解了好久,又以静夜谣相赠,朋友告别后,同姣娘说,他要去见家人,一来去赴长姐的结侣大典,二来向亲人申明他想娶姣娘之事。
她瑟缩了一下,敏捷收回想要碰触的手,竟似要顿时回到海中。
“你知不晓得,修士和妖族异婚,会产生甚么?”朋友仿佛并无歹意,话语中带着规劝之意,“我对你们之间的情义并无成见,可你不该棍骗他……你可曾想过,他晓得你是妖族后,会不会恨你?”
南颐怔忪间,道:“就是,我们……生同寝,死同穴。”
朋友道:“是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偶然我也会想,独我一人行于炼狱,未免过分孤寂,逸谷,你说是吗?”
“……”
“阿颜,醒醒。”
朋友的神情带着一种惑人的暖和:“修士异婚,视同叛族。妖会被杀死,而人,会被肃除关于妖的统统影象,面烙叛族印,被罚镇守封妖大阵,直到诛杀够百万妖族,才可被放出。”
她好似长年没有同人交换过,说出的话语带着一种断断续续的感受。
嵇炀看她情意已定,试图规劝道:“鄙人耗损过大,怕是临时走不动。”
南颐盘桓好久,感到月上天心, 寻了处礁岩旁,将身负古琴平放席上,拨奏起了一曲《当归》。
“只是如此的话,未免过分周折。”
嵇炀放开南颜让她调息,道:“我晓得你想说甚么,你能够说是他勾引姣娘分开北海,因此被捕,送至小巧京拍卖,可你能说他错了吗?”
展开眼时,嵇炀的手背正放在她额上,一丝一缕的清冷灵力顺着窍穴流遍满身。
“你……”南颐想张口问些甚么,却闻声那女子从海水中浮起,走上礁岩,一起行走间,好似身下水滴不竭流下。
……他是个盲琴师呢。
“……”朋友夙来无波无澜的神情透暴露一丝不测,仿佛颠末端不短的沉默,他缓缓说道,“赤帝瑶宫门规森严,我拘于身份,不能为你说话,而寅洲这边,阖宫高低应只要娆娘愿听你说话,只是不知你可与娆娘报备过?”
“你但是姣娘女人?”
长发、鳞尾、妖族的竖瞳。
“老友,你迩来仿佛非常怠倦。”
……
南颐顺着海边缓缓步行, 化神期的神识展开, 本有百里之遥, 可这里是封妖大阵, 是道生天倾整整一代修士打造的最强封印阵法,海上统统神识莫能窥测。
而南颐分开后的第二日,他的朋友又来了,这一次,姣娘没能躲得掉。
封妖大阵隔绝得了神识,却隔绝不了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