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眉心一跳，袖下一双手紧紧攥着，她昂首看着傅老夫人刚想说话，便听她平声一句：“十二年前那份糕点是你换的吧。”
“是。”
纪氏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面色一青一白，告饶的话倒是再也说不出。
傅老夫人端坐在软塌上, 她的手中握着佛珠，夙来端方的脸现在更是黑沉了几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媛并着几个丫环，冷声朝纪氏喝道：“你教得好女儿！”
便见傅老夫人一双幽深而沉寂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面庞微凝，声音冷酷：“你若不肯让她去祠堂，那便只好请家法了。”
她双手撑地，好一会才稳住了身形，很久才垂着头低了声，赔笑道：“母亲莫与儿媳开打趣了，那件事不是早就查了然吗？当年是大嫂房里的厨娘失手加错了料，这才扳连了二哥儿断了气，与儿媳又有甚么干系呢？”
傅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一顿，她眉眼微抬，看着纪氏渐渐说道：“但是你不可，不代表其别人不可...二哥儿出事那天，三哥儿也在。”
王媛这才回过神，她紧紧攥着纪氏的衣角，迭声哭喊道，一面是伸手不住挥打着李嬷嬷的手，不肯让她近前：“母亲救我，阿媛，阿媛不要去祠堂...”
没一会，外头便传来了板子声，告饶声，哭叫声。屋里却很温馨，只余几道微不成闻的呼吸声，就连王媛也止住了哭泣，怔怔跪着。
“母亲！”
王媛就是再没有脑筋，也不成能当众干出如许落人话柄的事来...另有陆家那一块断掉的护栏，阿谁位置未免也过分偏僻了。
王媛先前原就担惊受怕了一起，又听得傅老夫人如此怒骂，更是按捺不住，跪在地上抖着肩膀就哭了出来...
待这话一落，她便伸手是要扶王媛起家。
王媛也跟着道：“多谢祖母宽恕...”
纪氏还是垂首跪着，撑在地上的手紧紧攥着，越听一言，神采便更加白一分...很久她才哑声说道：“儿媳是怪过母亲，阿冀明显是嫡子，您却正眼也未瞧过他...反而是拿阿谁庶子当作宝贝。可儿媳即便再恨，那也是老爷的孩子，何况秋月斋的人向来不喜儿媳，又如何会让儿媳经手糕点？”
李嬷嬷亲身上前，她看着纪氏，屈身半礼，是言“二夫人，获咎了”...
纪氏面色一白，嘴唇瓮张，倒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纪氏大惊，祠堂那样的处所，现在又是腊寒夏季，如何能关人？
傅老夫人的声音很淡，她看着那镂空香炉，还是是昔日的一抹檀香：“你和程氏都不是我亲身挑的儿媳，恰好我待她却要比待你好...即便我晓得，她不如你聪明，乃至不如你八面小巧，能言善道，可我恰好还是择了她为主母，由她管家。”
王昉眉眼低垂，掩下眼中思路，袖下的手却微微攥了几分。她取过放在案上的热茶，渐渐饮下一口，倒是半句也未曾说，面庞安静，恍若没有波纹的水面。
她这话说完，便又有两个身材高大的仆妇上前...她们朝王媛一礼，便一人搀着一边，扶着她站了起来。
“你们身为大丫环，却连奉侍主子都不会——”
傅老夫人端倪微敛，她看着王媛惨白的面色，很久才淡淡发了话：“既然有人替你讨情，便罚你禁闭三月，誊写祖训百遍...今后如果再犯，就莫怪祖母心狠了。”她这话一落，又看向纪氏：“本日之事，你也有过...罚你三月俸禄，你可心折？”
檀香袅袅，一抹檀香一抹佛香——
傅老夫人看着她们，手中佛珠未停，便又一句：“纪氏留下，你们都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