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双眼红肿得短长,眸中泛着水光,就这低头的工夫,又不谨慎落下两行泪来。
他苦笑了一声,又恍忽起来。
心...仿佛有点疼。
她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咬着下唇,快步走出门去。
你救我一次,我还你平生。
她轻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
他抖抖索索,仿佛想要伸脱手臂拦住已经远去的女子,却又有力地垂下。
七年前父亲早逝家道中落,他整天如行尸走肉呆坐门口,她长年替人洗衣一洗就是一整日,挣来几个铜板供他和卧病在床老母一日三餐,如葱白的小手那年夏季开端生了冻疮。
惨白孱羸的男人怔怔望着窗前女子出门的方向。
婚期本在本年,未曾想半年前,他一病不起再也有力下床。
之前是你带阿爻回家,明天阿爻最后一次带你回家。
她深吸一口气,用火折子扑灭了红烛,用剪刀将男人与本身的头发各剪一绺,结成一处。
五年前他秀才落第,贫困得志却不肯失了颜面,挥尽最后几个铜板也要笑谈风骚豪喝酒时,她冷静将醉倒街头的他扶进家门,自此再未添过新衣。
不施粉黛已经远比邻里任何女子娟秀的脸上,始终泛着营养不良的暗黄。
男人的暴瘦而尽是青筋的手缓缓抚向枕下那纸婚书,行动轻柔的抚摩着,本来微微发颤的手垂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没了力量。
只是她方才走到门口,又转头望了几眼。
“你走吧。”
阿爻?这个名字很熟谙呢。
没人应她。
他命下人赶走恶棍,站在瘦肥大小跪在地上的身影前,亲身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回家。
头顶的枯枝上却俄然有只寒鸦飞过,不谨慎撞在那些伸出的枝桠上,收回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今晚的月色很美,吴哥弄月时,可小酌两杯,第三杯就不可了,伤身。
最后,哀恸的神情凝固,她的神情再次刚毅起来,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女子恭恭敬敬对着红烛三跪九叩,一如既往地虔诚。
当时幼年的他不过一笑置之,从未在乎过,也未曾懂过。
女子一瘸一拐跑了足足三里路赶到大夫的医馆。
我无私先走一步,你要替我好好地活好久好久,好吗,阿爻?
鬼祭之名名换命。
阿爻,我若不在,你可会孤单?
她不能停,每担搁一刻,他的朝气便会少一分......
女子又悄悄喊了一声:“吴哥?”
不知是想起了甚么,女子先是皱起了都雅的眉头,随后眉头又伸展开来,脸上浮出淡淡的笑。
“今后你是我的人了,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
那一年,他九岁,她七岁。
比遍身绫罗的贵女还要窈窕小巧的身材,穿戴五年前就已补丁三层的广大旧衣。
而这间年久失修的小土屋内,却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气。
这扇门,她毕竟不敢推开了。
初秋中午的阳光还是热辣辣的,只要顶着太阳走上几步路,就要晒得人浑身冒汗。
顾不上喘气停歇,便拉着大夫又是一起半跑着往回赶。
母亲放手人寰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指着一纸婚约让他发誓一辈子照顾好她。
看到泛黄的纸张,男人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
大夫见她如此模样,迷惑问道:“女人?”
他尽力瞪大眼睛,视野却恍惚起来,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气象了。
眼下明显是初秋,男人身上却已盖了三层过冬的厚重棉被。
女子皱了皱眉,又很快伸展开来。
女子悄悄地坐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男人那副早已刻在心上多年的容颜。
随后,她将剪刀狠狠扎向前胸左边心脏的部位,血顺着剪刀排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