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说甚么瞎话呢!从永顺胡同出来,你大伯向来没悔怨过,我也一样……”
石咏干脆不睡了,先去灶下舀了一瓢凉水喝了,然后披着衣去屋外小院里坐上一坐。
这小包里做好的几条抹额,做工与绣活儿都没得说,底色素雅,配色温和,但是那绣出来的纹样却格外新鲜灵动。石大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她们这些上年纪的仆妇用得着的东西,粗看不打眼,细看却面子。
“这是做甚么?”
十五阿哥是庶妃王氏所出,一贯在德妃身边养大,与十四阿哥胤祯非常要好。虽说是汉女所出,储位有望,但将来至不济也总有个固山贝子的爵位能落在头上。
梁嬷嬷见石大娘对峙,只得讪讪地将捧盒收了归去,闲谈两句就筹办告别。
石大娘只盯着梁嬷嬷:“嬷嬷也传闻过‘济急不救贫’这话吧!我们石家家里虽贫,可也没到家里揭不开锅的境地。嬷嬷,夫人的美意我们已经心领了,可过日子,还得靠我们本身,是以这些银钱我是千万不会收的……”
石大娘抬开端,盯着梁嬷嬷。
当初石大娘宁肯借印子钱,也不肯向伯爵府那边的“亲眷”开口,石咏天然晓得母亲性子里有一股子“不求人”的傲气,见不得对方如许“恩赐”式的谢仪。
佟氏“嗯”了一声,说:“老爷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人,嘴上不说,内心对石家的子侄却还是体贴的。只没想到,那边竟然这么大气性,竟将五十两的谢仪都给拒返来了。”
梁嬷嬷脸上就讪讪的,赔足了笑容,说:“是我们老爷拦下的……府内里日子也不算好过。那日讷苏少爷多少受了惊吓,返来就烧了几日,夫人一头照顾儿子,一头又要筹齐截大师子过节,的确是抽不开身。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缺了礼数。您如果见怪,我老婆子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石大娘也认得几个字,当下拆了信,草草读过。本来这是方家父女的道别信,信上只说他们决定举家南迁,投奔亲眷去了。石家的院子,本来房钱付到了十月的,现在也只说任凭石家措置,尽可租与别人。
皇上固然对二阿哥不满,但也没有将气撒到二福晋的娘家来。
竟然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女人方小雁。
石咏在旁看着,感觉母亲很有些给了人一巴掌然后再喂个甜枣儿的感受。
第二天石咏从速拉上石大娘,去敲隔壁小院的门儿。那院门儿倒是没拴上,母子两个一推推开,只见隔壁小院里,到处清算得整整齐齐,却不像是有人在住的模样。
大户人家通行的,长辈给小辈的表礼,就是一匹尺头,一两个小银锭子。
这时候二婶王氏从里屋走出来。刚才一向是石大娘在接待梁氏,王氏约莫是不美意义出面。
石大娘提及这话,脊背挺得直直的。石咏在一旁,也不开口。他以为母亲既然不肯收,必然有她的来由,这些情面来往,收礼送礼,他既然不在行,就干脆全凭母亲做主。
石咏摇点头:“当然不会!”
石咏昂首望望夜空,声音传来的方向底子就没有人。他晓得方家父女并非平凡人,这时干脆老诚恳实地躬身拜了下去,算是向这对父女道别。
毕竟,也只要她这个有娘家兄长在外务府当差的,才气这么轻易弄到南边上来的新奇荔枝。
这件事情本就是伯爵府理亏。石咏救下了伯爵府的季子,制止了一场骨肉分离的悲剧,伯爵府却到现在才来上门感激,并且只是遣了一名仆妇过来探视,还真没将石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