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石咏救下讷苏之事,佟氏听了梁嬷嬷论述,也是后怕不已,内心对石咏非常感激,只是富达礼拘着,不然佟氏早就要亲身上门来谢了。
梁嬷嬷脸上就讪讪的,赔足了笑容,说:“是我们老爷拦下的……府内里日子也不算好过。那日讷苏少爷多少受了惊吓,返来就烧了几日,夫人一头照顾儿子,一头又要筹齐截大师子过节,的确是抽不开身。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缺了礼数。您如果见怪,我老婆子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毕竟,也只要她这个有娘家兄长在外务府当差的,才气这么轻易弄到南边上来的新奇荔枝。
石大娘舒舒觉罗氏却沉着地抬抬唇角,半咸不淡地说:“是呀,现在气候又暑热,夫人忙着府里的事儿,更加没工夫过来了。”
“夫人身在伯爵府,亲眷多,平常开消也大。”石大娘淡淡地说,“表礼我已收下,余下的嬷嬷为夫人着想,还是留着吧!”
石大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说甚么瞎话呢!从永顺胡同出来,你大伯向来没悔怨过,我也一样……”
石大娘涓滴没松口:“我们咏哥儿救人,又是救的自家亲眷,可不是为了甚么银钱谢仪。”
王氏一贯荏弱,头一低,眼里看着就要掉金豆子。
石家人丁畅旺,太子妃之父石文炳膝下有三屋子嗣。石咏上回在永顺胡同就已经见到了大伯富达礼和二伯庆德,另有一名叔叔观音保,前年放了外任,不在京中。除了这几位叔叔伯伯,石咏另有好几位堂姑姑,除了太子妃与裕亲王福晋以外,另有一名年事长他未几。本年是选秀之年,石咏的这位姑姑会去参选。
当初石大娘宁肯借印子钱,也不肯向伯爵府那边的“亲眷”开口,石咏天然晓得母亲性子里有一股子“不求人”的傲气,见不得对方如许“恩赐”式的谢仪。
“夫人说了,若不是老爷嫌节前节后走动过分碍眼,早就要亲身过来相谢了。”梁嬷嬷看似很实诚地说。
石大娘这一出行动,完整出乎梁嬷嬷的料想。毕竟石家家贫,四口人,只缩在小小一进院子里过日子,与伯爵府那场面天差地远。梁嬷嬷本来觉得石大娘见了这些银钱会欣然收下的。
梁嬷嬷点点头:“老爷将红线胡同的景象问得事无大小,有一两回我都被问住了。”
石咏在旁看着,感觉母亲很有些给了人一巴掌然后再喂个甜枣儿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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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你爹和你二叔是为了争口气,才从永顺胡同那边搬出来的。到了你们这一辈,娘不想让人糟蹋你们父辈的名声,更不想让旁人将你们哥儿俩看轻了。”
红线胡同,喻哥儿先睡了,石咏单独一个坐在灯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许有点儿干系的事儿。
岂料石大娘却将梁嬷嬷叫住了,去阁房取了一只棉布小包出来,在梁嬷嬷面前翻开,说:“难为嬷嬷今儿顶着这么大的日头赶过来。我们小户人家,没甚么好表示的,这里是我与弟妹常日里闲来无事,做的几条抹额,许是嬷嬷平常用得着的东西,如果有看得入眼的,拿几条去吧!”
她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想着,那头喻哥儿年事和讷苏差未几,不如让他进府,在族学里给讷苏做个伴读,喻哥儿也能识几个字,今后不做睁眼瞎,咱家也好有个由头补助他家一点儿子钱,转头挣个怜贫惜弱的名声,多好?可听起来这景象,那头哪怕是穷死,也定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