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天子刚才有一刹时是真的俄然惊骇起来。他实在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丁大全一声暴喝，才认识到陈程除了是赵禔的教员，皇城司的挂名批示，还是一个江湖豪侠。
天子见到女儿，总算神采稍稍和缓一点，轻声说：“禔儿。传闻你会唱《精忠报国》，你晓得这首歌，唱的是甚么吗？”
侠以武犯禁！这一刻，天子脑中想起的是荆轲、豫让、聂政。以是这位胆小的天子，刚才一刹时竟然被吓得没有说出话来。
陈程又说：“歌词也不对啊。我唱的是‘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都晓得岳爷爷是三十功名尘与土，这不是三十年吗？只要苏定方安定突厥，才是刚好二十年啊。这不是隋唐豪杰传里的戏文都是这么唱的吗？我们江湖人个个都晓得啊。”
实在是赵禔这话太诛心了。她一口咬定陈程被定罪，是因为陈程说要防女主乱政。然后顿时又指出，防的不是贾贵妃。那叨教，防的是谁？
而此次，丁党也不会再让赵禥去冲锋陷阵了。陈风雅冷声说：“不成巧舌如簧。你明显说存天理灭人欲是错的。”
陈程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再回嘴一个字，只莫名地说：“陈舍人，微臣说的没有错啊。贤人说存天理灭人欲，莫非不是错的吗？这不是贤人说的啊，是朱熹说的啊。我固然是大老粗，可贤人不是孔贤人吗？朱熹也算贤人吗？”
陈程等他说完，又冲着一脸忧色的赵禔微微点头，这才说：“下官还没有说完，我还要求武校弟子毫不成学那衍圣公的先人，投降鞑子，卖国求荣。莫非这也不对？”
丁大全这一怔。丁党的陈风雅立即说：“陈批示好一个巧辩之士。不过建安王已经说了，这是陈批示对瑞国公主说的话。那么到底是甚么意义，毫不是你空口白牙就说了算的。陛下，你只要请出公主扣问，统统便水落石出。”
“陛下，不成……”陈程神采一滞，皱眉说。
赵禥大声说：“明显是公主唱完了《精忠报国》，就问你高宗和元帅。精忠报国四个字本来说的就是岳飞。你当然说的就是岳飞。”
陈风雅大喝一声：“休得抵赖。就凭你说不成学贤人，已经是极刑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赵禔俄然大哭起来：“教员，你们都是好人，都想逼死我教员。”
若说朝堂辩论，陈程再奇计频出也一定是丁大全的敌手。可之前的话题，丁大全底子没有参与出来，让着陈程一起阐扬到这里，竟然被陈程先发制人，倒打一耙，他也是始料未及。
陈风雅冷哼一声：“陈批示，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这是典范的笔墨游戏。
天子现在也是推测，陈程不过是巧舌善辩，阴沉着脸说：“将公主请来。”
陈程仿佛被丁大全唬了一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丁侍御，你感觉我问得不对么？”
一言未毕，一干文臣都是哗然，若非是在御前，只怕顿时就有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武周在位，屡战屡败，使我汉家后代被突厥、吐蕃所祸害，生灵涂炭。他这不是对不起亿兆百姓吗？这明显已经是青史盖棺定论的事，建安王殿下竟然不认同，微臣也是很奇特啊。”
“若不是他被那武后利诱，将苏定方投闲置散，逼死了这位李靖的独一传人，大唐的名帅。又如何会在他身后，就被武后把持了朝政，行那以周朝唐之事。
赵禥说他说“贤人说存天理灭人欲是错的”，是指他以为存天理灭人欲是错的。他却抵赖成了，他说“贤人说存天理灭人欲”这个说法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