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民倒不如何,民国的官和兵可了不得!像雨后的蘑菇似的,不晓得哪儿来的这么些官和兵。官和兵本不当放在一块儿说,但是他们的确有些相像的处所。明天还一脚黄土泥,明天做了官或当了兵,立即就瞪眼;越胡涂,眼越瞪得大,仿佛是胡涂灯,胡涂得透亮儿。这群胡涂玩意儿听不懂哪喝采话,哪叫歹话,不管你说甚么;他们老是横着来。他们胡涂得教人替他们难过,但是他们很对劲。偶然候他们教我都这么想了:我这辈大抵做不了文官或是武官啦!因为我胡涂得不敷程度!
当过了一二年差使,我在弟兄们中间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遇见官事,长官们总教我去挡头一阵。弟兄们并不是以而妒忌我,因为对大师的私事我也不走在后边。如许,每逢出个排长的缺,大师总对我咕叽:“这回必然是你补缺了!”仿佛他们非常但愿要我这么个排长似的。固然排长并式微在我身上,但是我的才调是大师晓得的。
十
安仁慈民如果会打抢,巡警干吗去专拿小偷?
干脆我把最泄气的也说了吧:
十一
说时迟,当时快,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没有走脱。枪刺围住了他,他手中还攥住一块木板与一只旧鞋。拉倒了,大刀亮出来,孩子喊了声“妈”!血溅出去多远,身子还抽动,头已悬在电线杆子上!
我又回到岗亭,我的头痛得要裂。如果老教我看着这条街,我晓得不久就会疯了。
此次兵变过后,我们的困难增加了老些。年青的小伙子们,抢着了很多的东西,总算发了邪财。有的穿戴两件马褂,有的十个手指头戴着十个戒指,都扬扬对劲地在街上扭,斜眼看着巡警,鼻子里哽哽地哼白气。我只好低下头去,本来嘛,那么大的步地,我们巡警都一声没出,过后还能怨人家藐视我们吗?赌局到处都是,白抢来的钱,输光了也不亏本儿呀!我们不敢去抄,想抄也抄不过来,太多了。我们在墙儿外闻声人家内里喊“人九”“对子”,只作为没闻声,悄悄地走畴昔。归君子们在院儿里头耍,不到街上来就行。哼!人们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们留呀!那穿两件马褂的小伙子们偏要显出一点也不怕巡警――他们的祖父、爸爸,就没怕过巡警,也没见过巡警,他们为甚么这辈子该当受巡警的气呢?――单要来到街上赌一场。有色子就能开宝,蹲在地上就玩起活来。有一对石球就能踢,两人也行,五小我也行,“一毛钱一脚,踢不踢?好啦!‘倒返来!’”啪,球碰了球,一毛。耍儿真不小呢,一点钟里也过手好几块。这都在我们鼻子底下,我们管不管呢?管吧!一小我,只佩着连豆腐也切不齐的刀,而赌家老是一帮年青的小伙子。明人不吃面前亏,巡警得绕着道儿走畴昔,不管的为是。但是,不幸,遇见了稽查,“你莫非瞎了眼,看不见他们聚赌?”归去,至轻是记一过。这份儿委曲上哪儿诉去呢?
行完礼,我急快往四下里看,看看另有没有捡拾琐细东西的人,好警告他们一声。连屠户的木墩都搬了走的群众,本来值不得怜悯;但是被辫子兵们杀掉,仿佛又太冤枉。
人们到底情愿要巡警不肯意?不肯意吧!为甚么刚要打斗就喊巡警,并且月月往外拿“警捐”?情愿吧!为甚么又喜好巡警不管事:要抢的好去抢,被抢的也一声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