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至公?
在公子府喝了酒,姜白只觉浑身酒味难闻,回到长乐宫,未和两位女公子会晤,早早去了后园竹楼中。
天似穹庐
待明日,他亲上公子府走一遭。
侍女回声退下,将大门关上。
姜白心头混乱,思路不宁,依仲青之言,大哥当是他安身之柱,无他帮衬,任他天纵横才,也难在西燕宫室这趟浑水中泰然处之。
公子淮?
大笑之下,胸口郁结一扫而散,姜白从浴桶中站起,还未宽衣,门外忽闻羽箭之音。
命侍女烧了一盆热水,姜白取了阳燧,阳燧中盛着半盏豆油,用火镰敲打半晌,豆油扑灭,屋内方才透明。——《周礼注》:「阳燧取火、鉴镜取水、莽草熏鱼、牡蛎烧灰去蛎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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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哼着莫名的歌谣,婉转,沧桑,饱含凄楚之味。
哀思!哀思!
寒夜是他的恶梦,没当那天涯的曙光消逝于荒天茫原中,痛苦,惊骇,凄楚接踵而至。
头没入水中,他长出一口气,心静方才趋平:“存亡悲欢转成空,腹肚满怨亦何如?”
山口细缝,姜白只得住在当中,靠岩石挡风,夜晚来临,狼群出没,嚎叫不止。
一望无边的草原之上,有人策马奔腾,有人吃羊喝奶,有人高唱瞭望,有人兵戈相向,唯独一人,终不见荒漠花开,鲜草遍栽
伤疤清楚可见,如一根鱼刺梗骨在喉,取不出,咽不下,卡在当中,令人苦痛至绝。
一根竹箭破窗而入,疾风普通朝姜白射去。
“到底何人要杀我?”
风吹草低见牛羊—
西燕富庶,北狄费事,理应北狄向西燕昂首称臣,年年进贡,吕公却将子嗣送往北狄乞降。
摧辱你一人,还燕永明净!
有恨无处诉,有苦向谁来?
可惜,鬼方淑经丧子之痛,操行古怪,脾气大变,每日嬉笑怒骂,疯疯颠癫。
十五年前,赵姬亲手将这条仇恨的伤疤犒赏于他,那一日,他满面鲜血,那一日,他哭啼不止,任他如何喊叫,如何要求,无人闻,无人助。
狼要吃人,人又岂肯就范?
“毒诸公?”姜白大惊失容:“莫非有人欲毒杀大哥?”
天下儒学士子皆觉得是,贵爵权贵对此更加看重,五日则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潘请,足垢,汤请洗。
再者,他长年不在临淄,与人无从结仇,况乎以他公子之身份,何人敢胆小包天,潜入长乐宫行刺他?
。
他小居长乐宫甚少人知,刺客如何得知?
“骨是父生,肉是母长,此恩此情,二十载风雨已尽,何人不相欠!”姜白取下兽面,热水当中,映出一条猩红伤疤,从右目直下,足有一寸半长。
天明以后,鬼方淑仿佛变了一小我,她亲热,和顺,贤能淑德,活像个慈母。
那是一个无底洞,吞噬统统的无底洞!
不可!此事须禀告大哥!
天苍苍,野茫茫
姜白多么机灵,扯过大鳌,平局一铺,如同渔夫撒网,那箭虽利,却卸了力道,似鱼儿钻入鱼网中,任凭力量再打,也难翻起大浪来。
事假倒也罢了,若真被言中,有人对至公起了歹心,莫说他再无留临淄之机,恐怕西燕都会大乱了!
可转念间,姜白又生猜忌,那人知大哥有难,何不奉告大哥,反倒舍近求远,偏来寻我?
宫中与他有干系者,公子淮首当其冲,但公子淮精于算计,怎会铤而走险,趁夜来此行刺?
姜白由大将军季玄亲身护送入狄,北狄和西燕比年交兵,死伤无数,部落当中,主战者多如牛毛。
耳畔听着女人苦苦追随已故的孩儿,身上接受着难以开口的痛苦,姜白心头泣血,他大哭,大喊,大呼,可越是这般,女人越是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