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建康出事了!”
“殿下回平城后,忙于政务,倒未曾——”十七考虑了一下说辞,道,“混闹。”
“那是如何?”拓跋焘感觉心口憋了一把火,熊熊燃烧了三个多月。若换作旁人,他恐怕早定罪她了,即便不定罪,也千万不会再瞧她一眼。可畴昔的这些日子,他越是端作不睬不睬,心底就越憋闷。
芜歌道不清心底是何感受,只感觉眼睛发涩,心口窒闷。她不是没有怨过父亲,可分开建康后,她对父亲便只剩牵挂和不舍了。“是何人所为?”她的声音微微不稳,“狼人谷吗?”
她镇了镇气,端作平平语气:“殿下既知我来意,情愿与否都只是一句,何必动气?”
拓跋焘虽早被册立为太子,但他为人克俭,依故居住在暮年受封为泰平王时,魏皇所赐的王府。
“是。”
拓跋焘已班师回朝十来天了。庆功宴也摆过了。只是,哪怕宴席上避无可避地与芜歌遇见,也是不咸不淡的。
而拓跋焘的话让她的忧愁更甚:“依本王看,那刺客怕是用心的,明显能够一剑毙命,却恰好选了肋下三寸这么个刁钻的位置,要不了命,却难以伤愈。这场恶斗,徐羡之可谓一败涂地。”
正堂内的陈列,更是简朴。全然看不出是来了位高权重的太子府邸,倒像是去到哪个武局的正堂,两侧摆设着十八般兵器。
父亲是士子出身,他的疆场就是朝野。父亲野心勃勃,徐家满门的性命,早在三十五年前他入仕那刻就已经成了权力场上豪赌的赌注。
芜歌只觉一阵颤栗,北方的夏季来得特别早。她窜改头,便见一身淡紫常服的拓跋焘。这个俊美的男人,仿佛很喜紫色,也极是衬紫色。
拓跋焘扭头看向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不信聪明如她,竟看不出徐家接下来会如何。只是,他到底不忍幻灭她的希冀,有些避重就轻道:“如此,就要看徐司空的后招了。”他不无可惜地叹道:“前番,他若接管本王的美意,刘义隆必定没命回建康。”他点头:“可惜啊——”
“是。”
喵呜——黑凰从芜歌怀里窜出来,一跃跳上兵器摆设柜,停在一根软鞭前,喵呜个不断。那软鞭通体乌黑,瞧不出材质,吊挂在柜子上,透着森冷寒光。
若非因为建康徐府出了事,她本日只怕还是不会来。
黑凰充耳不闻。
她想起,父亲在母亲院落对她说的话。
“徐大人五天前遇刺,伤势危急!”心一的声音也微微不稳。司空大人是徐家的顶梁柱,他一倒,徐家危矣。
芜歌感觉冷。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她不知,父亲可曾怨悔。不过,依父亲的脾气,他是不悔的。
“九女人。”
平城虽不比中原,但皇室深受汉家文明影响。凡是贵族之家,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和奇花异卉必定是少不了的。
这就是他的手腕?他是算准她在家属存亡之际,会回建康的吧?他口口声声所说的情义,本来就只是一个好笑的妃位和如许的相逼?
君王之间的斗争,从最后的赋税之争,到北伐期间的兵权相争,演变到现在,仿佛进入诡异的胶着状况。两边竟是再耐不住悠长的相争,争相暗害起来。
徐芷歌真的只是长远的宿世了。阿谁她曾经不想要的姓氏,现在却让她难以割舍。
门嘎吱开了,灌入一阵冷风。
芜歌脑海里满是“要不要归去”。但是,她归去又能做甚么呢?为父兄捡骨吗?但不归去,她如何过得了本身的心?
隆哥哥与徐家的争斗,她看在眼里,急在内心:“阿谁通房叫甚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