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亮了，李金珠抱着几件脏衣裳，轻手重脚的拉开门，劈面就看到了三堂叔李文华。
“多少不一，多的五两十两银子，少的一盒墨，几匣点心的也有。”被顾砚目光扫到的一个幕僚仓猝陪笑答道。
“感谢农！阿拉弟弟考了整整一天，累坏了，阿拉弟弟身子弱。三堂叔！”李金珠忙上前一步，挡在李学栋面前。
……
大成殿一侧，一张两丈来长的长桉四周，坐着站着二三十个幕僚和属官，正忙着装订新科生员的墨卷，誊写送往各府县的红桉等等琐事。
“明天考题多，得从速！”李小囡正在默写考题，从速扬起笔。
“这文采……”一个年青幕僚指了指李学栋那首诗，前面的话却没敢说下去。
“一个月半吊钱呢！另有，”顾砚看向他娘舅，“平江城里有的是附庸风雅的有钱人，请秀才写笔字儿写个文章的人，必然比县城多多了。请秀才写篇志记、墓志甚么的，润笔钱大抵多少，你们谁晓得？”
“为政处所，不成过于拘泥定规，要因人因时因地，调剂变动。”尉学政捋着髯毛，先指导了几句。
“那如果只要一名重生呢？”顾砚抖开折扇。
“喔？噢！”李金珠先被李秀才李爷喊的怔神，又被掌柜一声李大娘子喊的再次怔神。
“这些重生，哪些留县，哪些拨府，根据甚么？”看了一会儿，顾砚放下名录，随口问道。
“那就调归府学。”尉学政从善如流。
李金珠忙推着李学栋进屋，关上了门。
李金珠反应过来之前，掌柜已经迎出去了，“对对对！就在我们店里！李大娘子，找您弟弟的！”
贡院大门外，李文华伸长脖子，听到李学栋的姓名，挑了个面善的长衫问了几句，肯定他家学栋确切考中了，连转几圈，没找到李学栋和李金珠，连走带跑往脚店赶。
就这份文采，卖酸文儿可卖不出价儿，这笔字也不如何样。
顾砚抖开折扇渐渐摇着，嘴角往上，挑出丝丝笑意。
李学栋浑身紧绷的戳在屋门口，迎着掌柜成串儿的吉利话，手忙脚乱。
“那我去探听探听，农去洗衣裳，掌柜那头，我交代过了，等阿拉大郎醒了，想吃啥农尽管跟掌柜讲。”李文华交代一声，出脚店去探听这采芹宴是如何回事。
“你们看呢？”尉学政看向四周的幕僚和属官。
李金珠刚提了桶水，蹲下筹办洗衣裳，脚店门口传出去一声清脆扣问：“昆山县新中的李秀才李爷是住在这儿吗？”
“阿拉学栋还睡着呢？”李文华踮脚伸头，往屋里看了眼，压着声音问道。
世子爷的意义很较着，可他们学政较着是这也可那也可。
顾砚扬眉看向尉学政。
世人七嘴八舌，多数同意，少数含含湖湖打草率眼。
李学栋宽裕的一张脸血红。
李小囡和李学栋头抵头交代明天的测验，李金珠在门口靠门坐着，做着针线，凝神听着内里的动静。
“就是给童生作保，教几个门生甚么的，平江府也得比昆山县好多了，娘舅这是帮倒忙呢。”顾砚没理年青幕僚，看向尉学政笑道。
李学栋松了口气，拉着李金珠，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大阿姐！真考中啦？”
李金珠只睡了一个来时候就起来了，却一点儿也不感觉累。
“是我特地把他调为留县的。”尉学政在长桉另一头接话道。
掌柜的声音比李文华还要清脆镇静。
“咦，瞧我这嘴，今后不能喊名儿了，不尊敬！得叫阿拉家秀才公。”李文华背动手，喜滋滋道。
“再说，吃穿用度上，平江府必然比昆山县贵出很多，穷家小户，哪怕一年多上几吊钱，就极难支应。”尉学政笑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