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略一放手，放开了那半幅帘子。
男人上前，站在苏芩身后，广大的身影罩下来，从身后伸脱手臂，虚揽住苏芩，抽手接过那根五色胡蝶鸾绦，细细的替其绑好。
不要钱啊……
苏芩与陆霁斐被安排住出来的是一处三进院落。已是掌灯时分，丫环、婆子皆立在丹墀下静候。房廊蜿蜒，挂着琉璃宫灯，被薄雪细细罩上一层光芒，氤氲恍惚了视野。
陆霁斐嫌弃的撇开苏芩的手，然后取过苏蒲身上的小披风，随便擦了把。
男人的压迫感太重，即便是只站在苏芩身后，也让她感觉有种无所遁形的镇静感。特别是男人身上那股子如有似无的霸道气味，在不大的里间散开，让人产生一种无处可逃的严峻。
红拂打了帘子，抱着苏蒲进正屋炕上。
“女人尝尝。”店铺老板道。
这厮空长了这么一口好牙，老是逮着她咬做甚么，就不能去多啃啃骨头吗？
想要吃就说嘛，真是别扭。
这冰天雪地的，那里来的驴，那里来的黄土。
如果平常她趴在他身上睡，早就被扯着面皮给弄醒了……那里有这般安稳。
里间吊着新制的红绸软帘，苏芩将其放下，然后立在木施前，将身上半湿的袄裙褪去，换过一件洁净裙衫。
苏芩蹙眉想了想，“没见过。”
陆霁斐从里间出来，已换过一身靛蓝长袍，他伸手取下木施上的玄色鹤氅披在身上，然后将那件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鹤氅给苏芩罩上，道：“走吧。”
苏芩装模作样的掩唇，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再展开时里头水雾雾的盈润。
“我，我给你擦擦。”苏芩忍着笑，从速替陆霁斐擦了擦脸，却健忘自个儿手上还沾着黄豆面，越擦越脏。
苏芩一愣，不明白甚么意义，突听到隔壁书画摊贩在说话，“画你欢乐的人……”
小女人未梳夫人髻，穿一件蜜合色袄裙，外头罩一件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鹤氅，围着纤细娇媚的身材，头上戴一顶雪帽，虽用面罩遮了半脸，但还是能瞧出是个不成多得的美人坯子。
曾多少时，她也跟陆霁斐如许，坐在苏府的祠堂前，偷食红拂给他们夹带来的白馒头。
里间的灯很暗，小女人换了一件蜜合色棉袄，下头一条葱黄绫棉裙，腰上一条五色胡蝶鸾绦，挽着松松的结，仿佛下一刻便会落下来。苏芩低着头，暴露一截粉颈，侧脸灿若明霞，粉白如酥。
……
今次前来插手冬猎的, 另有驻扎在木兰围场四周的项城郡王。
“有恙在身？”苏芩眸色奇特的将陆霁斐高低扫视一遍，然后道：“我瞧着你都能出去打虎了，那里有恙？”
不是说这项城郡兵强马壮吗？敢情那些粮食都拿去喂兵马了？
苏芩动了动唇，小嗓子轻动，软乎乎的道：“少恭哥哥。”
“这外头是用糯米夹芝麻做的凉糕，里头是丸馅加了核桃仁、瓜子仁和山药泥。”
陆霁斐单手抱着苏蒲，看一眼苏蒲吃的满脸都是黄豆面的模样，然后再看一眼虽隔着面罩，却还是能看到双颊被塞得鼓囊囊模样的苏芩。
大小正巧，就像是照着她的脚做出来的一样。
申时三刻, 雄师队至, 项城郡王身着戎装, 盛装驱逐。
糕点被摆置在油纸包上，只见那艾窝窝光彩乌黑，状似馒头，糁着薄粉的外皮上顶端以红色山查糕装点，白里一点红，就如雪中一点梅。
男人抱着苏蒲，迈步出来，将人放到木桌上，然后侧眸往苏芩身上看一眼。
苏芩舔了舔沾着黄豆面的嘴唇，干着嗓子转头，跟小贩道：“阿谁，再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