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一看,万重光携几名暗卫,正站在不远处,脸上不惊不喜,见安然在看他,人群中没法施礼,便低头请安。
修缘因研习《明澜经》尚浅,此中很多不解的处所都囫囵带过了,且只练到第六重,是以跟黎素这类一等一的妙手比武,时候一久,便要落了下风。
而台上二人正不分你我斗在一处,黎素忽而腾空,飞远了一些,将握在手中多时的横笛切近唇边。
“受了我这一掌,非死即伤,小和尚你竟然还活着,倒也不易,我便饶你一命,你归去罢。”
“小和尚,你觉得这是小孩子玩捉迷藏过家家么,受我一掌!”说罢便又挥手去劈,小和尚见势头不好,便脚尖一蹬,旋即飞离树顶。
修缘沉默不语,将真气运于掌中,对地一拍,顿时地裂三尺,石块溅起,黎素脚下地点之处也难于幸免,从速朝中间一跳,低喝道:
他只见黎素十指矫捷缓慢地在横笛上腾跃舞动,魔音震耳,却在比武的当口想起小时候在灵音寺糊口的点点滴滴。
古琴之音何其浩大,与之相媲,这靡靡笛音仿佛不敷为奇了,如同雷鸣闪电打在惊涛骇浪之上,掀翻了一叶扁舟,无端叫民气惊。
安然眼神腐败,修缘单手捂住心口,跌坐在地上,望得久了,心下也腐败一片。闭上眼,仿佛回到初见安然的时候。
修缘离黎素比来,首当其冲,受影响最深的当然是他。
修缘在这委宛悲切的笛声中,只觉胸腹间真气倒流,气血上涌,又咳了几口血出来。
万重光心领神会,与几名暗卫目不转睛盯着台上一举一动,等候机会及时脱手。
而另有一人,虽知有万全掌控,却仍为修缘担忧不已,自他吐出第一口血,便如同五内俱焚,恨不能替修缘受那一掌。
二人在瀑布边的密室入口见到棋盘与古琴,安然当时候平静自如,拨弦成曲,那高山流水的曲调现在回想起来,却如印在脑中普通,瞬息便流入耳中。
秦远岫暗自心惊,望了望坐在身边的父亲,开口道:
“灵音寺的小和尚,要为师门报仇,谁也拦不住,干脆便让他去了。不知他从那里学来的傍门武功,却有两下子。”
秦远岫将大哥安设在半山临时补葺的院落内,中午天热,城内距此地十多里,来回实在迟误工夫,因而秦家便出银两盖了这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屋,也接待诸位前来比武的白道豪杰在此吃喝小憩。
那掌风带起周身树叶摇摆闲逛,飞沙走石,普通人那里接受得住。修缘却矮了身子,倏而蹲下,小和尚与前几位在这里比试的妙手比拟,武功临时非论,行动却非常矫捷,现下并不正面接招,却也拖了一盏茶工夫。
黎素那一掌击在参天古木上,树尖被他生生削断了,重重砸在地上。
“倒是有模有样,小子,你又要耍甚么把戏!”
秦远岫道:
与师兄们一块习武、诵经、捉蛐蛐,初度跟师叔上后山开戒吃肉。修缘小时候跟着师父长大,夏天的夜晚,热得睡不着,师父会给他讲佛经上的故事,给他扇风散热。这些事明显还历历在目,灵音寺却已经不在了。
安然站在人群中,修缘始终没向这里望过一眼。
这场恶斗无疑是几日来最牵挂迭生的,围观世人纷繁伸长了脖子,要看个究竟,连说话声、走动声都不见了,全部豪杰峰山头,仿佛只剩修缘与黎素二人,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