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弱谨慎地说道:“那,你要和离吗?”她的眼泪几近尽是泪花,像是在无声地要求着甚么。
“陈女人?”顾屿手里的快意秤已经到了盖头前,被她这话说得一顿,“一向没见过顾某的边幅,女民气里不安么?”
顾屿并未喝太多酒,定礼时他还在江左肄业,没能同陈家二娘子见上几面,已经算是失礼,洞房花烛再带着一身酒气进门,那就更失礼了。
陈若弱蒙着盖头没瞧见,却闻声他们出去的动静,不由得更严峻了,眼瞧着靴子到了床前,她赶紧说道:“能,能不能待会儿再掀?”
该死的人已经被他奉上了法场,该活的人却早已经尸冷骨寒,外人倾羡他从龙首功,手握重权,可只要他本身晓得,再多的繁华繁华,对他这个孤家寡人来讲,不过是转眼的花。
陈若弱哭声固然停了,却还是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这会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哭嗝都止了,后退了几步。
“陈女人,女人……”顾屿回过神来,认识到本身刚才的反应伤害了面前的少女,他尽量用一种笃定而又当真的语气说道:“顾某感觉女人并不丑恶,何况人的边幅是天生的,这并不是女人的错。”
才过外间,他便对着身后一应来宾拱手一礼,笑道:“文卿在长,家无嫂母,内人初进门来,不好失礼,如此,文卿已命人备下歌舞夜食,万望各位仁兄贤弟包涵,饶过内人这回。”
陈若弱赶紧摇了点头,小声说道:“我长得丑,怕待会儿盖头掀了,你没个筹办,想在这之前跟你说清楚……”
顾屿心疼得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一把抱她在怀,声音里几近都带着颤抖了,“我不会和你和离,我也不会让你回西北,你是我的老婆,这辈子就是我的人。”
“周仪!”顾峻瞪他一下,对着来宾们拱手笑道,“东阁的歌舞早就备下了,还请诸位移步,方才瑞王殿下已经去了,不好教他久等才是。”
陈若弱双手交叠,却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嫁衣的边角,喜娘念着词儿把莲子花生之类的东西朝床榻上撒,有几颗不经意砸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吭声,内心砰砰地直跳。
来宾里调笑之声更大了,喜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都觉脸红,反倒是顾屿笑了笑,一一送走来客,由得两个跟出去的小丫环清算了一下衣冠襟带,又饮过一杯茶,去了去身上本就浅淡的酒气,才推开隔着表里间的小门,走了出去。
顾屿不善于安抚人,何况他长到二十岁,知理守礼,几近没有打仗过女人家,干巴巴地劝了几句,就要去扶陈若弱起家,陈若弱哭得几近嚎啕起来,躲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来闹新房的都是顾屿的平辈厚交,另有几个是顾峻在国子监的同窗,友情不错,闻言纷繁摆手表示无事,有个和顾峻勾肩搭背的蓝衣少年还调笑道:“都走都走,让顾大哥跟嫂子好好地洞房花烛,我方才就说,何必来凑这个热烈!”
里间处所不大,桌子右手边就是橱柜,顾屿本就是半哈腰扶人,被从底下推搡,一个不稳,后退了两步,后脑狠狠地撞在了橱柜的烫金云纹锁上。
顾屿眼里的惊奇一览无余,陈若弱设想了无数次这个时候本身要如何办,报歉,沉默,任打任骂,可真到了现在,看着面前这个描述出众,仪态翩翩的青年,更加烘托着她如同地底污泥,她只感觉鼻头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顾屿倒是感觉有些风趣起来了,忍不住笑道:“宁远将军仪表堂堂,想来一母所生,女人再如何,也不至于到丑恶的境地吧?”
她捂着盖头,顾屿也不好去强行翻开,陈若弱等了好半天都没闻声动静,愣愣地说道:“你,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