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面前此人，将来能长成甚么样。
比她高大半个头，可杵她面前，占着居高临下的位置，倒是一点气势都没有，高高瘦瘦的、眉眼表面极深，也不知是穿的衣裳崭新还是如何，瞧着不像个庄稼汉，身上更没沾半点铜臭。
偏他嘴拙，脑筋也钝，诚笃得不得了，就――“撒了点耗子药”。
虞锦被他气笑了：“合着十文的东西就只能卖十文，再加一文跑腿费顶天了？那你还做甚么买卖？咱不说经商，就说你之前打铁，就没个投机取巧的时候？”
藏柜子底下的耗子被她一惊, “呲溜”一下, 顺着簸箕跳上冯三恪膝头，眨眼工夫就钻茶馆去了。
虞锦眉尖一拧：“如何是坑人呢？”
冯三恪糟心得短长, 忙说：“你别叫，你三人去外边等着吧。”
虞锦耐着性子给他算事理：“放食肆里这么一桌席卖半吊钱，咱便宜了那么些，已经是知己价了。再说路边那些个小食贩，一手做小食一手抓钱，既不洁净，又贵，人还吃不饱，我这如何就是坑人了？”
冯三恪走出去，把弄坏的锁挂门上，叫他们在这里等着, 跑了一整条街, 总算在一家小铺里买着了耗子药。
虞锦身量不矮，在女子里边已经算是可贵的高个儿了，站到冯三恪面前，却比人家矮了大半个头。
“当着男人面说这个，你害不害臊！”弥高刺了一句，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顶了起来。
换府里任何一个会来事儿的，都会描补几句好听的，比如想着了甚么做买卖的门路呀，或者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体例，求爷指导迷津呀。
几人的弊端都遴选了一遍，最后谦善地补上：“我脑筋迂，只能做做夫役活，一点做买卖的本事都没有。街上逛了一天，吃力想了一天，也没想出甚么能做的买卖。”
虞锦晓得他是不美意义背后挑衅口舌，微微一笑：“无妨，你说便是。他们仨跟了我这么久，我内心稀有。”
兰鸢喜滋滋凑到他中间：“冯掌柜, 你可真短长！之前我想着将来嫁人必然要嫁个个子高的, 长得都雅的，现下想想，那人还得会抓耗子打甲由才行呀！”
往茶社高低两层都撒上药，他又去对街铁铺买了一把新锁, 另配了三副钥匙, 一人发了一把。最后把门一关, 领着几个孩子回府去。
猜她表情不美，冯三恪回府前还专门捎了一盒酸枣糕――上回见她爱吃酸的。
回了府，还不到饭点，又跑去正院跟锦爷报信去了。
听明白了前情，冯三恪却仍猜不透她要说甚么。梨园子吃不饱如何办？莫非要他们四小我挑着担子卖烧饼去？
冯三恪斩钉截铁，答得判定非常：“一把锄头半吊钱，好些人家都得攒钱买，哪还再能贪人家的银钱？精铁料本就贵，一把锄头卖半两，就有四钱花在铁料上，半钱花在炉子里。另有一人掌锤，一人拉风箱，这都是力量活，做一把锄头下来，每人才拿十文人为，主家剩下的也没多少。”
冯三恪点点头，他在陈塘县住了十来年，天然是晓得的。娘娘宫里头供的是妈祖婆娘娘，街两边满是铺子摊贩，每逢过年时候最为热烈，买年货的，赶庙的，耍狮的，大小玩意甚么都有。
冯三恪怔了一瞬，吞吐道：“撬了锁，撒了点耗子药。”
“这百来人里大多是青壮男人，也有十几个妇人，哼哧哼哧累一天，却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路边虽有卖小吃的，却都是炸卷儿、蜜三刀、油豆腐一类的，闻着香却不顶饿。这些小食贩还个个心黑，十文钱那么一小份，填个牙缝都不敷。因为是县里请梨园来热烈的，以是就算是小吃也得给人家管饱，费了银钱不说，还要落下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