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仙会喝酒,却不会酿酒,一时也无言辩驳,哼道:“有人会酿、有人会喝,就像有人会用饭、有人会放屁,也没甚么输不输!”
教员父浅笑道:“李斯的小篆写得好,秦望山也是以成了兰亭以外的书法重地。”
老衲人道:“秦皇生前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好似天下都已经伏在他脚底下,但死时也只躺一方地盘;我们虽非霸主天子,现在聚在这里,也是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将来也能一土归净,与秦皇享的福分又有哪一点不同?”
老衲人拔开酒塞,顿时酒香四溢,文武仙一闻那酒气深沉当中透着特别的脂香,赞道:“好新香的黄酒!”
沈弃和萧翼学着他的模样品酒,都品出一番勾魂滋味,文武仙却皱眉道:“这酒有一点儿古怪……仿佛很暗香,是初熟之酒,又仿佛很沉浓,是百大哥酿,但两味并不相融,教员父,你是不是混了杂酒,还是酿差了?”
教员父浅笑合十道:“佛渡有缘人,是你我有缘,施主才会被引来此地。”
教员父一时双眼放光,失声叫道:“唉哟!这是梁元帝誊写的《识贡图》!”
老衲人拿出随身酒袋,笑问:“施主刚从外埠来吗?可尝过越州特产的『缸面酒』?”
萧翼听了这话,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沉默好久,才叹道:“教员父说得对,与其恋慕繁华繁华,倒不如清闲山川间!我怎地想不开?”
萧翼道:“教员父请说。”
他挑起三幅卷轴放在石桌上,道:“袋里那三幅至为贵重,不成相赠,就教员父包涵,但桌上三幅可任君遴选。”
便拿起干粮、低垂着头,冷静吃着。
萧翼道:“师父下次酿酒时,倘若只刮取浮在酒缸面最上层的酒水,就不会有老浓之味。酒气都是往上蒸发,是以最上层的酒水便是最香醇、最新香的精炼。”
文武仙呸道:“有你的嘴臭吗?”
说罢肚里忽传来咕咕叫声,他一时窘然,只低垂了头,不敢看世人一眼。
文武仙道:“黄酒乃是酒中之祖、酒中之王,要渐渐品,不成狼吞虎咽!”
龙飞城手掌在鼻尖下搧了两下,叫道:“好臭!好臭!喝酒放屁,你这不蹧蹋老衲人的酒吗?”
便扶了萧翼畴昔。
萧翼苦笑道:“我本来就要变卖它们,若不是您脱手相救,我连命也留不住,又那里能留下这些书画?”
老衲人微微一笑,道:“可惜这儿没酒杯……”文武仙随身带着三只酒杯,立即取了出来,摆在石桌上。
随即想到“佛曰不成贪、不成贪!”
教员父合十道:“本来如此!贫僧受教了,下回我再酿出更好的酒来请各位。”
沈弃见他神情难堪,道:“萧兄身子衰弱,教员父也走得累了,我们不如到火线凉亭歇个腿儿,吃饱喝足了,再出发吧。”
萧翼接回布袋,向世人深深作揖,道:“多谢各位相救,此番大恩大德,我萧翼没齿难忘。”
萧翼微然沉默,又道:“各位是拯救仇人,我也就不坦白!诚如小兄弟所说,我畴前汲汲于宦途,一起青云直上,志对劲满时,总觉得人生无难处,谁知前些时候我不谨慎犯了错,给仇敌逮着机遇大肆谗谄,是以被朝廷斥逐。
沈弃道:“秦朝灭亡自有启事,但先生是斯文的读书人,又不是争霸枭雄,怎会对秦皇如此感念?”
萧翼道:“师父大恩,我有一点谢意,还请笑纳。”
萧翼受人恩赐,心中已觉尴尬,被文武仙这么一喝,不由缩回了手。沈弃打圆场道:“文大哥一见好酒便冲动,萧兄别在乎。”
萧翼饿得两眼发昏,低声道:“多谢小兄弟。”
教员父正要婉谢,萧翼已翻开承担,道:“这六幅书画乃是我家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