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垂首道:“多谢陛下用心让棋,犒赏媚娘一个要求。”李世民笑问:“你想甚么犒赏?”武珝瞄了李治一眼,道:“前些日子,媚娘种植的一株牡丹枯了,幸得太子殿下提点,才晓得本来是植错了体例,媚娘感激在心,想把这恩赏回报给殿下,不知陛下允准否?”
如此连续数日,李世民在武珝的指劲舒缓下,终究有几夜好眠,李治见父亲精力好转,心中感激武珝,便揣思着如何提起圣旨一事,但话语在舌尖转绕不下数十回,就是吐不出去。
两边各有十五枚棋子,个个雕成马儿的形状,高二寸、底径一寸,一方是“戈壁黑玉”雕镂而成,乌黑如墨、乌光闪动,好像十五匹玄色骏马,做为黑棋子;另一方是“和田白玉”雕成,晶莹剔透、光辉流转,也如十五匹红色宝马,做为白棋子。博奕时,每人一次掷出两枚骰子,看很多少点,拿着马儿按点行步,白马右去左缭绕半圈,黑马左去右缭绕半圈,先将本身十五枚棋子全数走出劈面的六条刻线者,即为胜方。
李世民笑道:“好!朕就饶你三筹。”武珝欢乐道:“谢陛下恩宠。”不由意瞄了李治一眼。李治立即明白了她的意义:“她是筹算胜了父皇,然后提出要求。”心口不由怦怦而跳,一张脸微微发红,却不知两人这么眉来眼去,早已落入李世民眼底,也等着瞧武珝会提出甚么要求。李治在中间旁观两人一子一子往前走,一忽儿但愿武珝能胜,好顺势处理困难,一忽儿又但愿父皇胜出,本身不必提出那要命的要求,一颗心如在水里、火里滚了十7、八趟。
她舀着粥汤递至李世民唇边,一口一口细心地喂完药粥,然后拿了湿巾悄悄为他拭嘴,再回身去点小炉火,沏了一壶茶,道:“陛下,茶凉了,媚娘再为您温过,这宁神茶是太医出风格配的,以龙齿、茯神、远志、合欢皮煎熬而成,最是安宁心神、松筋解乏。”待宁神茶温热了,便斟了茶杯恭敬递上。
李世民喝了一口,但觉沁香甜美,清爽恼人,见武珝又跪在一边,为本身揉按双腿,俄然伸手握住她繁忙的纤手,道:“你歇歇吧,来,坐在朕身边。”武珝侧过脸来,暴露一个温婉浅笑,悄悄答了一声:“是,陛下。”烛火将她染得格外柔润明丽。李世民悄悄一叹:“这些年,朕萧瑟了你,现在朕又老又病,已赔偿不了你!”
这日,武珝又来奉侍,她先拈了几块沉香末,放入熏炉里,扑灭香气,叮咛内侍道:“这沉香有助陛下舒缓胸涨腹闷,谨慎别熄了。”又扶李世民坐起,为他换上新软的衣衫,再端来一只细瓷碗,柔声道:“陛下,这碗『枣肉沫糊粥』是孙神医送来的摄生方剂,专治虚劳赢瘦,您先服下,歇息半晌,再喝碗宁神茶。”
武珝捻着玉马棋子,一枚枚排在棋盘边上,待排定了,双手捧举骰子到李世民面前,道:“陛下请掷骰子。”这双陆棋技艺不高,玩兴意味大,多凭掷骰子的运气,李世民运气好,每掷一回骰子,总把武珝的玉马打下好几个。李世民气想:“畴前她下棋时,争胜好强,毫不包涵,如本年纪长了,理应更有手腕,如何反而走棋混乱,不计胜负了?”
武珝感到他温热的气味就在寸许间,内心深处不由有一瞬的软弱,她闭眼沉心,不等他靠近,即悄悄推开,低声道:“陛下恐怕已经醒了,我得归去瞧瞧。”李治无法在她额上一吻,才放了人拜别,心中既担忧父亲命在朝夕,又不肯让武珝悲伤,如何想都是难堪,怔然好久,才翻开房门,先摆布探看,见四周无人,便从速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