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泱泱大风的答复,将龟兹下邦职位点得一清二楚,令世人悄悄佩服,李世民目光转向女子,问道:“想必这位便是龟兹第一琴师了?”
这首《苏幕遮》固然广为传播,但曲调繁复,非高深技能不能把握,小乐伎们本来就不大谙练,只能勉强合音,见白古丽一人就把整队音韵全弹满了,不由张口结舌、面面相觑,完整不知要从那边切入合曲。
咥利失自从去过天刑盛宴后,对仙颜公主是魂萦梦系、日夜难忘,他在昏倒时被禄东赞救回东宫,复苏后如何也不肯信赖公主是逆贼假扮,反而指责禄东赞不该禁止他与公主的功德,现在听李世民允了求婚机遇,抢先站起,道:“天可汗,我要向公主求亲!”
此时五名小乐伎已然出场,排坐在白古丽劈面。四名龟兹舞伎头绑红巾,身着红衣白布裤,足穿帑乌皮鞋,也已站在场中心。白古丽娇声道:“奴家就为各位献上这曲《苏幕遮》了。”
大唐琴师何止千百,能入宫者,更是一等一的妙手,怎会输给一名龟兹女子?
白古丽道:“多谢皇后殿下美言。”
世人不由留上了心,但是一旦专注聆听,就似被勾了魂般,心机垂垂寥寂凄然,只想追循着它的音韵,沉浸此中。
乐曲不竭攀向高处又吃紧坠落,再攀向更岑岭、跌落更低谷,如此高得越高、低得越低,每一个转折既急又频,琴弦在这几次回转中,越绷越紧、越绷越紧……
琴声是金玉玲琅落满殿,跳舞是龙凤呈祥回春雪。
禄东赞得沈弃指导,决定按兵不动,苯教大师郎协勒波却站了起来,施礼道:“敝国松赞干布赞普也想求娶公主。”
白古丽美眸湛光,自傲说道:“请天可汗派出大唐最优良的几位琴师合奏,只要有人能跟到最后一个音阶,就表示琴艺可与奴家比拟,那么灵琴赠送此人,奴家和这『螺钿紫檀琵琶』都会心甘甘心了!”
世人见西突厥和吐蕃这两大强国抢先脱手,只好临时撤销动机,今后再另行设法。李世民浅笑道:“好!朕就派人与龟兹、吐蕃、西突厥的妙手过招,信赖定能为本日婚宴更添喜庆热烈!”
李世民气想:“龟兹管弦伎乐特善诸国,第一琴师虽是个小娘子,也不成小觑,恰好我朝两位丝弦大师——白明达是龟兹人,斐神符是疏勒人,派他们出去只会被嘲笑我朝无人才,不但乐器、乐曲传承自龟兹,连琴师也是……龟兹是有备而来,这白古丽绝对不简朴,要如何才气博得她心折口服?”
半晌间,全部广场已满盈着喜庆热烈的氛围,这场庆祝太子的曲宴越丰富富丽,大唐君臣的神采就越暗淡无光:“平常琴师只能用一片铁拨子操琴,这女子竟有十指挟数拨、万音齐弹的奇技,再加上那绝世好琴,难怪那利敢夸下海口,莫说是小乐童,就算是我朝名师也没法比拟!”
李世民对白古丽道:“我朝有多位『天下第一』的琴师,如果派他们出来,会被人笑话我大国欺负你一个小娘子,朕就派五个小琴师出来合曲。”
又对李世民躬身道:“敝主盛情至诚,实愿以天下第一琴献给天可汗,但这琴终究若不肯认主,臣也不敢失礼,已经别的筹办葡萄酒数百石和龟兹锦数十匹,那也是敝国名产,还望天可汗不嫌弃,能允准求亲一事。”
沈弃担忧他会一时打动,做出不该的事,只能紧紧盯着他,目光不敢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