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微微一笑，靠近前去，依在他身侧，就着烛火、指着册页道：“这一句『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意义是政事若措置得好，百姓安居乐业，君王的位子也就安稳了。另有一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出自于《尚书．泰誓中》，意义是……”
沈弃一下子接到这重责大任，只得更加勤奋，更有来由过夜书房、彻夜不归。
苏莺柔声道：“这是把困难丢回给殿下了。”
却不知还要说些甚么。
苏莺道：“刘侍郎有何建议？”
沈弃道：“他说贞观初年，朝廷鼓励百姓种粮，是因为大乱以后，要尽快丰富盛产，现在收成大好，米谷供应太多，代价就降落，客岁一斗谷值十钱，本年只值三钱，谁还情愿种田？这收成太好，反而伤了农夫。”
苏莺望着他结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心中又感慨又欢乐，几近要落下泪来，初时她只是认命的嫁入皇家，也想尽力博得太子欢心，让家属有夸姣的荣景，垂垂的，她发明太子的身影竟然像极了沈弃，刚毅的眼神、纤细的行动都非常类似，别人或许不发觉，但她曾在马邑花圃痴痴凝睇沈弃身影不知多少寒暑。
现在面前的夫君身上，竟能寻到几分沈弃的味道，教她如何不感激：“我与沈大哥此生无缘，必然是彼苍不幸，才把这类似的人送来我身边……他再冷酷，我也不能放弃！”
隔夜，苏莺又送来热汤，沈弃正在批阅奏章，一个劲埋头苦思，提了笔似要点写，又迟迟没法落笔。
沈弃放下笔，道：“吐谷浑战事打得正狠恶，凉州的百姓首当其冲，凉州都督李大亮上报说有多量灾黎要逃入关内，但怕敌军趁机混了出去，有几位老臣也反对收留灾黎，他们说多量灾黎涌入关内，一时候不易安设，会形成混乱，乃至影响战局。再者，边疆粮食本就匮乏，万一战事悠长，很多粮食还得调做军粮，哪来多余的米粮养这批灾黎？”
问道：“是甚么案子？”
苏莺见桌上摆了一堆册本，浅笑问道：“殿下读的但是《荀子》？妾身记得内里有个句子特别成心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隔夜，苏莺又送来暖汤，沈弃仍埋首苦思，见了她便放下笔，浅笑道：“昨日多谢你了。”
苏莺心想此人必然是支撑李泰的大臣，道：“工部尚书杜楚客、中书侍郎岑文本、黄门侍郎韦挺、刘洎，是他们此中一人吧？”
沈弃道：“不但如此，刘洎也提了一案。”
沈弃道：“他说谷贱伤农，若那边理，全凭太子殿下作主。”
沈弃却点头道：“事理上是服了人，但究竟是老臣们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放灾黎出去确切有些题目，中书侍郎岑文本说：『微臣驽钝，要请殿下唆使如何措置这事？』其别人也一齐拥戴。”
那段日子是她沉寂无法的生命里，独一值得记念的光阴，也是支撑她周旋在这繁大的宫廷里独一的安慰。
沈弃欣喜道：“我依着你挑出来的句子，将一堆圣贤事理搬出来，那些老臣一时无话可驳，却有一人俄然跳了出来，说道：『殿下执意如此，倘若圣上见怪，谁可担待？』你猜猜此人是谁？”
苏莺微微一笑，道：“妾身只会翻一些书籍，殿下才是聪慧绝伦。”
苏莺见他如此陌生，也不好多留，只道：“殿下勿太劳累，妾身不打搅了。”
苏莺想道：“韦侍郎用心搬出父皇来威赫太子……万一这事出了乱子，支撑李泰的大臣必然还要参奏一本，说太子监国不当。”
沈弃笑道：“不必担忧，我早有筹办！我搬出了父皇的话：『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那谏议大夫魏征最是刚正不阿、辩才无碍，一听这话，顿时大表附和，又补述一堆大事理，有他支撑，另有谁辩得过？那批老学士莫非敢说父皇的这番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