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田垅交叉纵横,黑黢黢的夜幕下,压根看不见一丝灯火。
“如何又是桃……”林伊人面露迷惑之色。
城门已经封闭,谷小扇瞻仰高高城楼,眼神迷离,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吃的?”谷小扇喃喃自语,半晌后,仿佛听到了这人间最风趣的事情,哧哧笑着,拽住林伊人的衣袖,“沈至公子,我带你去找吃的!”
谷小扇神思略略回转,借着月色看清来人,“沈东篱,如何又是你?”
谷小扇惊然跳起,“你不要辰延令了?”
林伊人一怔,眸中微闪。
林伊人看着谷小扇,不动声色拉回衣袖,“是给人吃的东西。”
言绪对谷小扇宠嬖非常,常常牵着她的小手,到田间地头摘些农家剩下的毛豆,浸在盐水里煮了吃。谷小扇玩皮打斗,肇事不竭,言绪老是挡在谷小扇身前,拦住四周八方的拳脚和父亲的惩罚。谷小扇偷懒贪玩,言绪便想尽体例教会她几招逃窜的工夫,恐怕谷小扇在内里吃了亏。没有娘的谷小扇恋慕别家女孩儿衣裙标致,言绪便会摘了野花,轻手重脚帮谷小扇束发,将芬芳芳香插入她发角,夸奖她比天上的小仙女还要斑斓。
“我带你出去。”温润之声道。
林伊人微微勾了勾唇角,“说来听听。”
街巷深处,一处天井灯火透明,朱漆大门内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琴声。六合沉寂,琴声婉转,缠绵悱恻,寸断柔肠,直将这沉沉夜幕衬得更加寥寂冷僻。
林伊人看了看手中的桃子,悄悄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夜凉如水,月色如霜,谷小扇神思恍忽,摇摇摆晃朝城外走去。
谷小扇闭上双眸,伸长白净秀美的脖颈,在氛围顶用力嗅了嗅,指着北面道,“那儿,有一株早桃树。”不待林伊人开口,又指着北面朝西的方向道,“那儿有一口水井,能够洗桃。”
来人身形一滞,缓缓推开谷小扇,“你可要吃些东西?”
夜风吹拂,扬起林伊人墨玉般长发,雍容俊美,温雅清逸。
“想出去?”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自谷小扇身后响起。
“走了?”谷小扇抓了抓脑袋,有些烦恼,“早桃都吃了,应当不会忘了本身说过的话吧……”
“人能吃,植物也能吃,”谷小扇用力拍了拍林伊人的肩膀,“最首要的是不消花银子!”
“这个能够给你……”谷小扇看动手中最后一个早桃,想了想道,“不过,你先承诺我一个前提。”
林伊人道,“我向来就不信赖你能拿到辰延令。”
林伊人含笑,“把早桃给我。”
谷小扇鼻尖嗅到那人身上如有若无的淡淡香味,幽幽如兰,不由恍忽着扒住他双肩,用力嗅了嗅,“真好闻。”
谷小扇只觉身形一轻,一人揽起她,衣袂翻飞,轻松掠上城楼,足尖轻点几下,翩然落于城外。
“沈东篱,我又不是你的婢女,摘桃你说不会,洗桃你也不碰,该不是连吃个早桃,也得剥了皮喂到你嘴里吧?”
“沈东篱——”谷小扇长长呼出一口气,跳下床就往外跑,“千万不能让他赖了辰延令的事。”
彼时,言止阳隐姓埋名,只是一个浅显的铁匠,谷小扇是言止阳养女,固然比言绪小四岁,却不肯开口叫哥哥,老是闹腾着唤言绪一声阿绪。
在这人间,谷小扇想或者不想仿佛向来都不首要,她要的一向都很少,可即便如此,那些心中所巴望的东西,仍然那么远,仿佛这夜空中的星星,遥不成及。
“嗯。”谷小扇昏昏沉沉点着头,并不抬眼看来人是谁。
“谷小扇,”林伊人无法揉了揉额角,“统共只要五个早桃,现在你一口气吃了四个,我可没福分用你如许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