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裁缝铺里宽广敞亮,男人的衣衫并未几,只占有了铺内一角,女子的衣裙或平铺在洁净的案几上,或垂挂在木制的横架上,翠袖红裙,色采缤纷,靠近横架的矮柜上,还安排了一些妆匣,内里都是发簪、耳坠、手镯和珠花,看上去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这少年固然朱唇皓齿,灵气逼人,但穿着寒酸,言行局促,明显没有见过甚么大世面,毫不是能够让她眼睛发光的金主。
林伊人含笑,“别忘了,来到这香雪里的不是林伊人,而是沈东篱。”
林伊人微微蹙眉,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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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白衫少年挡在苏卓云身前,声音清脆动听,“茶蘑草,十两银子。”
林伊人话音未落,劈面街角的白衫少年已经扯了块粗布,用竹竿挂了起来。
“你有茶蘑草?”苏卓云俄然站定,仿佛想起了甚么。
苏卓云衣袂翻飞,侧身闪过白衫少年,沉声道,“你不是我敌手,等长大了再来。”
“十五两。”裁缝铺的老板娘懒懒靠在矮柜旁。
林伊人指尖悄悄摩挲着茶盏边沿,如有所思地看着劈面街角十五六岁的白衫少年,仅仅半日,他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个少年。
“我也不晓得。”苏卓云撩袍而坐,放动手中草叶,端起案上茶水一饮而尽。
“不消管她。”林伊人道,“我们本日去的佛光寺、醉月楼,另有现在这长生街,都是人多热烈的处所,她一起上蹿下跳,巴不得统统人都重视到她,我看多数是要找甚么人。”
少年嬉笑着收起银子,将一束干瘪的草叶交给苏卓云,扛着卖草葬父的竹竿回身走了。
当!祁境用刀鞘架住了老板娘白嫩光滑的手指。
“第四次。”林伊人似笑非笑,徐行踱进了裁缝铺。
“这位公子,本日铺里刚从筱安进了批新衣,要不要出去看一看?”裁缝铺老板娘甜腻的笑容里,挟裹着一股贩子妇人常用的香粉味,朝林伊人囊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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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卓云低头一看,本来挂在腰间的一块乌木牌,此时只剩下了一截红绳。
林伊人点了点头,撩袍而坐,“祁境,再叫一壶碧螺春。”
“茶蘑草是甚么东西?”林伊人道。
林伊人抿了抿唇,微微蹙眉。
“鄙人沈东篱。”林伊人道,“本日午间,你仿佛从苏公子那儿,拿走了我的请柬牌。”
林伊人微微点头,“有一样东西,你仿佛该当还给我。”
苏卓云萧洒一笑,“你能列席我和清尘的订婚礼,已是给了香雪山庄莫大的面子,有没有那请柬牌,你都进得去。”
“啊――”白衫少年俄然面露欣喜之色,“没想到沈兄的名字竟然和我的一样,如何,你也要去香雪山庄?”
“等等。”长生街转角,林伊人叫住白衫少年。
林伊人闻言,微微一怔。
“沈东篱……”白衫少年转了转眸子,忽而恍然,“但是东倒西歪的东,狗刨篱笆的篱?”
“我买了。”苏卓云面露欣喜之色,立即在白衫少年手中放了一锭银子。
谆国,午元十三年,农历三月。
落音茶坊中一阵笑声,将仍然带着些微寒意的初春衬很多了些暖意。
“没干系,归恰是你的东西。”苏卓云不觉得意,自斟自饮起来。
“无妨,”苏卓云道,“这天下间能让香雪山庄乱了阵脚的人恐怕没几个,何况有你我二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