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丧葬民风并不野蛮,即便过世,身材发肤亦不成损毁,薄若幽验尸这么久,碰到这等情状没有一百也是八十,是以她并不料外。
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但平头百姓怕他,便是宦海上,亦是大家畏他如阎罗,据闻,只去岁一年,他就因各方官员办差不力,撤职查办了近百人……
而连死因都难寻的老夫人,到底是因隐疾而亡,还是为人所害?
武昭侯霍危楼,母亲是当朝长公主,父亲是世袭定国公,十八岁以军功封侯,后替陛下执掌上勤天子、下查百官的绣衣使,并统摄提刑司。
见贺成急的火烧眉毛,薄若幽也提起了精力,二人转过两处花圃,越是往里走,位置越是偏僻,就在薄若幽要开口扣问停尸之处另有多远时,一个僻静的小院映入视线。
灯很快点好,灯火一照,纸扎童男童女们重生出几分可怖的素净。
屋内越热,尸身腐臭的越快,眼下不但头脸唇鼻处尸水污物涟涟,胸腹处重生绿色霉痕和藐小蛆虫,而尸身其他部位有肉眼可见的尸绿和肿胀,借着灯火,还能看到皮下暴突的枝状紫红血脉。
她没有见过鬼,亦不信幽灵杀人的说法,她只在想,这泱泱侯府,会是谁,假扮成老夫人去害二老爷,而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消逝,让大师觉得是幽灵害人……
薄若幽拢了拢大氅:“大人,这……”
堂屋刚正,暗淡无光,停尸的棺床就放在正中心,侯府老夫人身着玄色福寿纹丧衣悄悄躺着,模糊是五领三腰的穿戴,固然气候酷寒,可老夫人已过世近半月,现在从丧衣领子处暴露的头脸和袖口暴露的双手,皆已青紫肿胀,斑痕满布,早没了人形。
器具皆已备好,薄若幽随时能够验尸,但是看着这些童男童女,薄若幽多少有些膈应,“大人,这些东西能不能移走?”
脚步声庞大,来者甚众!
贺成仿佛也很无法,“说来话长,你别怕,都是假的,先验尸。”
贺成感喟,“要验的,只不过眼下有些难,郑三爷在二爷身后,仍然一口咬定是二爷行凶,现在将二爷的尸身停灵在别处,只要官府查出二爷害老夫人的证据,是以,二爷的尸首,官府至今还未曾勘验过。”
迈步进门,薄若幽鼻息一动,先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再定睛一看,一片昏光当中,那棺床之上竟贴满了符咒,而那些童男童女的身上,更是用血红色朱砂画着诡异符文,薄若幽蹙眉,“大人,府里人是否感觉老夫人过年亡故很有不吉?”
她虽非青州人,却在青州下辖的青山县长大,厥后机遇偶分解了青山县衙仵作,平常时候,只要迟延日久的悬案,或者死伤浩繁的惨案贺成才会请她来。
青州乃大周江南重镇,虽距京都数百里,倒是很多世家属地,安庆侯府郑氏,便是青州世家之一,她从解缆到进城从未传闻老夫人故去,足见侯府将此事瞒的极严。
贺成这一去,却比薄若幽设想的要久,她比及日头西垂,又眼看着西垂的日头被几片阴云遮住,院子里冷风簌簌,似又要落雪。
贺成唇角紧抿,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惊慌来,“老夫人月朔早上被发明,仵作验尸后,推断老夫人应当是前夕子时到卯时之间过世,当时府上三爷和其别人便说,老夫人的死,和二爷脱不了干系。因去岁一整年,二爷和老夫人因为续册封位的事,母子干系极差。而在大年三十的早晨,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见薄若幽满眸茫然,贺用心知她并不体味安庆侯府,便道:“老夫人嫁给老侯爷以后,膝下有五子,宗子在老侯爷归天后担当侯爵之位,不过三年后果病亡故了,因其膝下无子,这侯爵之位一向未曾续封,厥后府里便是老夫人当家,其他四位爷也同住侯府当中,老夫人前些日故去后,现在是三爷和五爷主事,他们多数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