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平常祠堂多伴以松柏彰显庄严敬祖之意,可面前这一幕,当真应了贺成所言“阴气”二字。
她不知想到了甚么,神情忽而生出几分窜改,唇角一抿,将门打了开。
西院灵堂中,绣衣使寻来了缪蓝草,薄若幽正将薄薄的洒金笺浸入无色汁水当中,福公公又是一脸兴趣勃勃的模样,薄若幽便道,“此汁水看起来无色,可将布匹或纸张渗入以后,再经暴晒便可使其着色,这洒金笺已是淡薄,着色会极差,可有墨色之地,便会显色。”
霍危楼走到院门口忽而留步,回身再看向屋门之时,冷凝之色再度闪现在了眼底,“越是装神弄鬼,那不吉之言越是大有文章。”
霍危楼唇角噙着一丝嘲笑,回身朝外走去,贺成跟在前面,出来后忍不住揉了揉起满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侯爷,就是这么小我,泰初怪了,刚才下官来时,她就开了半边门,亦只站在门内答话,当真瘆人。侯爷,现在如何办?”
薄若幽用两支竹镊,谨慎的在瓷盘中拨弄着,“是以,洒金笺比较平常宣纸要更加丰富,亦不易散墨,很多人爱幸亏上吟诗作画,显得更古意淡远些,在侯府,该当是常见之物。不过此物被死者吞下,在胃内多时,墨迹已被消解了大半,幸而纸质丰富,倒是有挽救之法。”
薄若幽弯着身子,衣袖挽起,一小截玉臂和皓腕便露了出来,而她纤细的腰身更加盈盈一握,整小我清楚在繁忙着,却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温婉文雅来。
洒金笺只要巴掌大小,是被揉成一团后吞咽下肚,又在胃内溶解数日,现在最内里一层,已经只剩下透薄的一层,薄若幽不敢骄易,恐怕弄破后寻不出笔迹。
霍危楼蹙眉,“人现在在那边?”
被净水稀解后,洒金笺上淡淡的金银细粉现出了光彩,可整张纸都变的薄透坚固,上面的笔迹也只要偶尔的一撇一捺可见墨迹。
声音忽至,是贺成仓促而来,霍危楼回身,贺成进门便道:“祠堂那边下官派人去了,已经见到了那位玉嬷嬷,她单独住在祠堂,据她本身说,这几年从未出过祠堂大门,府内的事,她只晓得老夫人亡故,连郑二爷坠楼都不知。”
玉嬷嬷说完,回身走到郑氏列祖列宗之前跪下,口中念起了经文来。
贺建立即点头,霍危楼又看了眼福公公,福公公立即道:“侯爷放心,老奴留下。”
霍危楼道:“你来此多少年?”
他只字未提心中所思,只打量侯府的园子,因祠堂已经离开了侯府主体,是以霍危楼越往北走,更加觉侯府之大,“这园子是郑氏修建?”
霍危楼又问:“因何至此?”
“蓼蓝,菘蓝皆可。”
松柏参天,雪积翠稍,茂如伞盖的松柏仿佛苍穹似得覆盖着祠堂,乃至于只站在祠堂以外,便觉此处难见天光,阴气极重。
这般说完,霍危楼方才分开了灵堂。
贺成便道:“还是在祠堂里。”
霍危楼眼底不免生出了一丝遗憾来,薄若幽恰在此时以手背拭汗,稍一抬眸便对上了霍危楼此般目光,她微微一愣,有些不明。
福公公惊奇道,“你如何晓得的?”
霍危楼神采沉凝,“与郑文宴所言出入不大。”
屋内温馨的落针可闻,就在贺成皱眉之时,门忽而毫无前兆的翻开了,而此前,贺成竟未闻声半分靠近门口的脚步声。
这般说完,贺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幽幽的火光中,福公公忍不住念出了上面的笔迹。
这是霍危楼第一次见薄若幽这般笑容,流转的潋滟娇媚顷刻间更加新鲜,顷刻间如穿过拂晓时暗淡飞烟渺雾的曦光普通慑住了他的心神,他那惯常只专注在案情公差上的心机,竟是以一滞,掉队了福公公一步方才踱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