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律将验状装入怀中,回身朝外走去,戚浔收好箱笼,亦跟了出来。
赵烨焦黑的尸首, 就悄悄地躺在木棺当中, 他被大火烧的全无人形,以太子之礼下葬的丧袍冕服繁复地堆叠在他身上, 棺盖翻开的顷刻, 华贵的玄纁绫罗与焦黑的尸骨对比激烈, 莫名有种令人背脊发凉的悚然之感。
戚浔心头一跳,待去看孙律时,他却回身叮咛,“修整半个时候后出发。”
戚浔忽地出声,又弯身而下,半个身子都倾入木棺当中,她伸手,落在死者左边最后一截肋骨上,半晌后,又嫌护手碍事,一把摘下,赤手往骸骨上抚去。
戚浔迷惑不解,孙律持续道:“铁尺又称点穴尺,亦叫笔架叉,中间为长剑,剑柄高低多了两只短刺,此物短小,可藏于袖中不易发觉,若在背后行刺,长剑刺深,短刺刺浅,正能在肋骨上留下如此陈迹,此物起家西南,用的人并未几。”
孙律站在棺椁以北, 韩越几个也围在一旁,看到这一具被烧得几近只剩下骨架的干尸,他们面面相觑,神采都有些沉重。
赶路一天一夜,到了皇陵也未如何修整,现在又要星夜兼程回京,孙律和拱卫司世人尚可支撑,戚浔验尸半日,却已有些力乏,入夜以后,山路难行,戚浔不得不咬牙支撑,到了后半夜,孙律令世人在山林间修整。
戚浔听闻此言,不由道:“陆家老将军乃军中名将,长肃侯文武双全,永信侯亦是文臣之首,他们怎会傻到如此境地?”
戚浔说完,拿出白酒倾泻在骸骨之上,待白酒沁入尸骨当中,便一点点地将骨骼大要的炭革质刮擦掉,如此,才看出其下本来的尸骨骨质。
孙律在旁打量着,俄然明白为何戚浔一小女子,能入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为仵作。
孙律叹了口气,“当年查出密信的是全面福,现在全面福却死了,遵循傅玦所言,全面福并非陆氏之人所杀,那他便是真凶所害。”
戚浔严厉道:“高低缘都有伤痕,上缘靠内侧,下缘靠外侧,方向与角度分歧,不像两次刺入,更像是有两把利器,同时卡着肋骨从上往下刺进,这是人身上最末端的肋骨,只要从身后刺入,才会留下这般印痕,而肋骨以后,乃是人之肾脏——”
“他并非是中了蒙汗药后被火烧死!”
孙律点头,又等韩越一笔一划写完,他接过来细心看了以后道:“那不必在此久留了,将棺椁规复原状,我们出去。”
十破阵10
孙律盯了戚浔半晌,“那陆贵妃的密信呢?”
戚浔背脊一向,“是。”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道:“卑职等批示使大人的好动静。”
时候一点点流逝,戚浔并不因为发明了线索而骄易,余下的骸骨,亦细心查验,但查验完最后一截趾骨,也并未发明新的伤痕。
她身形纤细,佝偻着背脊清理焦黑的干尸,这一幕如何看如何古怪,但戚浔心无旁骛,透着一股子用心埋头的匠气,反倒叫孙律他们火急的表情安静了下来。
不伤骨骼的致命伤也很多,但如果那样,尸骨上便难找出证据,莫非她的运气会那般差吗?
刚才火光变幻的顷刻,她在死者左边最后一根肋骨上看到了一抹纤细的印痕,那印痕自上而下成倾斜之状,亦要光芒敞亮,歪着脑袋才看得最为清楚,而若指腹抚上去,那道细细的豁口便较着起来,再用棉絮一试,她便更加笃定!
他来的风风火火,走的也洁净利落,赵诠站在原地,半晌未回过神来。
孙律一听,亲身接过火把悬在棺口上方,戚浔这时干脆将死者的骸骨翻了过来,这一下,那印记更加了了,但是很快,她眉头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