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报酬何关键我？”
外间守夜的鸳翘在昏沉的睡梦中，皱了皱眉，鼻翼翕动，咕哝了一句，便又翻过身去，睡熟了。
听到此处，婆子的心立时跳到了嗓子眼，令儿・・・・・・这不是四少爷的乳名吗？
看着臂肘凹凸的小人儿一脸防备，萧岑心下痛苦难言，慌乱无措地停下步子，顿了顿，又退了半寸，如思甘泉的迷途者般渴盼地望着狄令，哽咽道，“令儿，姨娘好生想你――”
薄肩一颤，萧岑粘作几绺的长睫微微颤栗，上挑的丹凤眼缓缓翻开一条裂缝，倏尔，眼尾猛地张裂，眸子将近跳了出来，整小我弹坐起家，洗去口脂偏于暗淡的双唇开开合合，却不出声气，如此姿势对峙了半晌，方难以置信地嗫嚅道，“令・・・・・・令儿？”
萧岑翻了一个身，恶梦令她昨夜整晚不能安睡，乃至她现在头痛欲裂，眼皮坠了铁块似的沉重，合上眼，脑海中却比白天时还要复苏，默念着，是困乏极了罢，不然怎会闻声令儿唤我了呢，这般想着，珠串似的泪珠子便止不住滑出眼角，滚落在颇黎枕上，染湿了半片远山云雾枕屏，“令儿，姨娘想你啊――”，攥着锦衣领口，冒死压下喷涌而出的悲绪，声呐蚊蝇地嘶喊着。
“令儿――”，萧岑镇静四顾，微小的萤火高凹凸低地飞旋，映得本来乌黑的房室凄幻得好似梦境，被这气象所迷，萧岑片呆板滞，继而醒过神来，绵长地呼喊道，“令儿，令儿你在哪儿？”
当下，萧岑神采已惨白一片，纤长的指骨如利爪般深深掐入皮肉，尤不自知，恨恨地望着空中，碎玉般的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尤良――尤良――”
“姨娘・・・・・・”，在萧岑连缀不断的呼喊中，纷飞的绿光聚萤成人，消逝的狄令便又皱着小脸飘在她身前了，离她不远不近，见她又要膝行靠过来，忙道，“姨娘莫上前了，令儿不过一抹游魂，接受不起姨娘的阳气。”
与此同时，寒微的说话声就像小虫般密密爬入了耳道。
孩童的声音？四少爷身后，孺人最见不得孩童了，莫说孺子，纵是误闯春晖院的女娃也会平遭一顿斥责。
“姨娘・・・・・・”
眼泡中蓄满的泪水顿时倾倒在男老练嫩的脸上，那浑身泛着萤火幽绿之光、与狄令生了普通模样、脚不沾地飘飘零荡的男童朝萧岑伸直了手臂，委曲莫名地哭诉着，“姨娘忘了令儿么？”
奶妈妈・・・・・・难怪颇得孺人欢心的奶妈妈突有一日杳无踪迹，她还道是回籍保养天年去了，本来折在了这起子事上。婆子窗下思忖道。
“・・・・・・约莫记得，不甚腐败。孩儿身后，昔日的人事更加恍惚，很多陈情也在脑筋里烟消云散了。”
不由得两股战战，小腿肚都有些转筋，因着那点觅奇的心机，仍不肯拜别，扒在石沿上，吃力地往里瞧。
“是姨娘错了――”，萧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姨娘待旁人以诚，旁人却待吾儿以毒，自小豢养令儿的奶妈妈为了夫人头上的一支珠钗，在牙箸上抹了药，害得我儿年不敷二便丢了性命――是姨娘的错――任由尤良以早夭不宜立碑之名抢走了我儿的尸身，定然是她，恶事做尽，损了阴德，夜夜恶梦，却缠累了我儿囿于东院不得转世。”
“姨娘，令儿也想姨娘。”
屋内，扳谈声缓缓传出，婆子越听越是心痒难耐，咬了咬腮帮子，竖起拇指，拿又厚又硬且发黄的甲片在薄薄的窗纱边角处悄悄一划，割出一条裂缝，食指扒拉开，眸子子死命往裂缝里瞧，如此，屋内的景象便一览无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