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夸奖不尽,道:“太保真山神也!”伯钦道:“有何本领,敢劳过奖?这个是长老的洪福。去来!趁早儿剥了皮,煮些肉,管待你也。”他一只手固执叉,一只手拖着虎,在前带路。三藏牵着马,随后而行,迤逶行过山坡,忽见一座山庄。那门前端的是:
喧杂杂鸟声多,静悄悄人事靡。
正怆慌之间,渐惭的东方发白,那二怪至天晓方散,俱道:
自今别驾投西去,秉教迦持悟大空。
三藏捐躯冒死,上了那峻岭之间。行经半日,更不见小我烟村舍。一则腹中饥了,二则路又不平,正在危急之际,只见前面有两只猛虎吼怒,后边有几条长蛇盘绕。左有毒虫,右有怪兽,三藏孤身无策,只得放下身心,听天所命。又无法那马腰软蹄弯,即便跪下,伏倒在地,打又打不起,牵又牵不动。苦得个法师衬身无地,端的有万分凄楚,已自分必死,莫可何如。却说他虽有灾迍,却有救应。正在那不得命处,俄然见毒虫驰驱,妖兽飞逃;猛虎潜踪,长蛇隐迹。三藏昂首看时,只见一人,手执钢叉,腰悬弓箭,自那山坡前转出,公然是一条豪杰。你看他:
性服青衣稳,蹄步多迟滞。
三藏见他来得渐近,跪在路旁,合掌高叫道:“大王拯救!大王拯救!”那条汉到跟前,放下钢叉,用手搀起道:“长老休怕。我不是歹人,我是这山中的猎户,姓刘名伯钦,外号镇山太保。我才自来,要寻两只山虫食用,不期遇著你,多有冲撞。”三藏道:“贫僧是大唐驾下钦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适间来到此处,遇著些狼虎蛇虫,四边环绕,不能进步。忽见太保来,众兽皆走,救了贫僧性命,多谢!多谢!”伯钦道:“我在这里住人,专倚打些狼虎为生,捉些蛇虫度日,故此众兽怕我走了。你既是唐朝来的,与我都是乡里。其间还是大唐的地界,我也是唐朝的百姓,我和你同食皇王的水土,固然是一国之人。你休怕,跟我来,到我寒舍歇马,明朝我送你上路。”三藏闻言,满心欢乐,谢了伯钦,牵马随行。
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
早又是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生。那众僧起来,清算茶水早斋。玄奘遂穿了法衣,上正殿,佛前礼拜,道:“弟子陈玄奘,前去西天取经,但肉眼愚迷,不识活佛真形。今愿发誓:路中逢庙烧香,遇佛拜佛,遇塔扫塔。但愿我佛慈悲,早现丈六金身,赐真经,留传东土。”祝罢,回方丈进斋。斋毕,那二从者清算了鞍马,促趱路程。三藏出了庙门,告别众僧。众僧不忍别离,直送有十里之遥,噙泪而返,三藏遂直西进步。恰是那季春季气,但见: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路途烟雨故交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蕉萃。白蘋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模糊暗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
宗名父作牯,原号母称牸。
只见一只斑斓虎,劈面撞见,他瞥见伯钦,急转头就步。这太保轰隆一声,咄道:“那业畜!那边走!”那虎见赶得急,回身轮爪扑来。这太保三股叉举手迎敌,唬得个三藏软瘫在草地。这和尚自出娘肚皮,那曾见如许凶恶的活动?太保与那虎在那山坡下,人虎相持,果是一场好斗。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