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痴急纵云头,径回城里,半顷刻,到了馆驿。此时人静月明,两廊下寻不见师父,只见白马睡在那厢,浑身水湿,后腿有盘子大小一点青痕。八戒失惊道:“双倒霉了!这亡人又未曾走路,如何身上有汗,腿有青痕?想是歹人打劫师父,把马打碎了。”那白马认得是八戒,俄然口吐人言,叫声“师兄!”这白痴吓了一跌,扒起来往外要走,被那马探探身,一口咬住皂衣,道:“哥啊,你莫怕我。”八戒战兢兢的道:“兄弟,你如何本日提及话来了?你但说话,必有大不祥之事。”小龙道:“你知师父有难么!”八戒道:“我不知。”小龙道:“你是不知!你与沙僧在天子面前弄了本领,考虑拿倒妖魔,请功求赏,不想妖魔本领大,你们手腕不济,禁他不过。好道着一个返来,说个信息是,却更不闻音。那妖精变做一个姣美文人,撞入朝中,与天子认了亲眷,把我师父变作一个斑斓猛虎,见被众臣抓住,锁在朝房铁笼内里。我听得这般忧?,心如刀割。你两日又不在不知,恐一时伤了性命。只得化龙身去救,不期到朝里,又寻不见师父。
多官见他生得美丽,也不敢认他是妖精,他都是些肉眼凡胎,却当作好人。那国王见他耸壑昂霄,觉得济世之梁栋,便问他:
及到银安殿外,遇见妖精,我又变做个宫娥模样,哄那怪物。那怪叫我舞刀他看,遂尔留意,砍他一刀,早被他闪过,双手举个合座红,把我败北。我又飞刀砍去,他又把刀接了,捽下合座红,把我后腿上着了一下,故此钻在御水河,逃得性命。腿上青是他合座红打的。”八戒闻言道:“端的有如许事?”小龙道:“莫成我哄你了!”八戒道:“怎的好?怎的好!你可挣得动么?”小龙道:“我挣得动便怎的?”八戒道:“你挣得动,便挣下海去罢。
“寡人只要两个驸马,如何又有个三驸马?”多官道:“三驸马,必然是妖怪来了。”国霸道:“可好宣他出去?”那长老心惊道:
却说那小龙潜于水底,半个时候听不见声气,方才咬着牙,忍着腿疼跳将起去,踏着乌云,径转馆驿,还变作还是马匹,伏于槽下。不幸浑身是水,腿有伤痕,当时节:意马心猿都失散,金公木母尽残落。黄婆伤损通别离,道义消疏怎得成!
那妖见沙僧说得雄浑,遂丢了刀,双手抱起公主道:“是我一时卤莽,多有冲撞,莫怪莫怪。”遂与他挽了青丝,扶上宝髻,软款和顺,怡颜悦色,撮哄着他出来了,又请上坐陪礼,那公主是妇人家水性,见他错敬,遂转意转意道:“郎君啊,你若念佳耦的恩爱,可把那沙僧的绳索略放松些儿。”老妖闻言,即命小的们把沙僧解了绳索,锁在那边。沙僧观点缚锁住,立起来,心中暗喜道:“前人云,与人便利,本身便利。我若不便利了他,他怎肯教把我松放松放?”
小龙王在半空里,只见银安殿内,灯烛光辉,本来那八个合座红上,点着八根蜡烛。低下云头,细心看处,那妖魔单独个在上面,逼法的喝酒吃人肉哩。小龙笑道:“这厮不济!走了马脚,看破风讯,躧匾秤铊了吃人,但是个长进的!却不知我师父下落何如,倒遇着这个泼怪。且等我去戏他一戏,若到手,拿住妖精再救师父不迟。”好龙王,他就摇身一变,也变做个宫娥,端的身材轻巧,仪容娇媚,忙移步走入内里,对妖魔道声万福:
那怪咄的一声骂道:“你这狗心贱妇,全没人伦!我当初带你到此,更无半点儿说话。你穿的锦,戴的金,贫乏东西我去寻,四时受用,每日情深。你如何只想你父母,更无一点佳耦心?”那公主闻说,吓得跪倒在地,道:“郎君啊,你如何本日提及这分离的话?”那怪道:“不知是我分离,是你分离哩!我把那唐僧拿来,算计要他受用,你如何不先告过我,就放了他?本来是你公开里修了手札,教他替你传寄;不然,如何这两个和尚又来打上我门,教还你归去?这不是你干的事?”公主道:“郎君,你差怪我了,我何尝有甚书去?”老怪道:“你还强嘴哩!现拿住一个仇家在此,却不是证见?”公主道:“是谁?”老妖道:“是唐僧第二个门徒沙和尚。”本来人到了死处,谁肯认死,只得与他放赖。公主道:“郎君且息怒,我和你去问他一声。公然有书,就打死了,我也甘心;倘使无书,却不枉杀了奴奴也?”那怪闻言,不容分辩,轮开一只簸箕大小的蓝靛手,抓住那金枝玉叶的发万根,把公主揪上前,捽在地下,固执钢刀,却来审沙僧,咄的一声道:“沙和尚!你两个辄敢擅打上我们门来,但是这女子有书到他那国,国王教你们来的?”沙僧已捆在那边,见妖精凶暴之甚,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贰心中暗想道:“清楚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本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