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西游记 > 第36章 心猿正处诸缘伏 劈破旁门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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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举步出门小解,只见明月当天,叫:“门徒。”行者、八戒,沙僧都出来侍立。因感这月清光亮白,玉宇深沉,真是一轮高照,大地清楚,对月怀归,口占一首古风长篇。诗云:“皓魄当空宝镜悬,江山摇影非常全。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万里此时同洁白,一年彻夜最明鲜。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面寒有力,清映庭中健有仙。到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静玩来山寺,何日不异返故园?”行者闻言,近前答曰:“师父啊,你只知月色光彩,心胸故里,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天赋法象之规绳也。月至三旬日,阳魂之金散尽,阴魄之水盈轮,故纯黑而无光,乃曰晦。

僧官道:“你莫胡说!我们长幼众大四五百名和尚,往那边搬?

道人说:“快换衣服,随教员父排班,出庙门外驱逐唐朝来的老爷。”那众和尚,端的齐划一整,摆班出门驱逐。有的披了法衣,有的着了褊衫,无的穿戴个一口钟直裰,非常穷的,没有长衣服,就把腰裙接起两条披在身上。行者瞥见道:“和尚,你穿的是甚么衣服?”和尚见他丑恶,道:“爷爷,不要打,等我说。这是我们城中化的布,其间没有裁缝,是自家做的个一裹穷。”

三藏道:“弟子更未曾走贵处的路。”他道:“正西去,只要四五里远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卖饭的人家,便利好宿。我这里不便,不好留你们远来的僧。”三藏合掌道:“院主,前人有云,庵观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馆驿,见庙门就有三升米分。你如何不留我,倒是何情?”僧官怒声叫道:“你这游方的和尚,便是有些油嘴油舌的说话!”三藏道:“何为油嘴油舌?”僧官道:“前人云,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固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三藏道:“如何日前坏了名?”他道:“向年有几众行脚僧,来于庙门口坐下,是我见他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秃顶赤脚,我叹他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接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就留他住了几日。安知他妄图安闲衣食,更不考虑起家,就住了七八个年初。住便也罢,又干出很多不公的事来。”三藏道:“有甚么不公的事?”僧官道:“你听我说: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寒天向火折窗棂,夏季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那道人急到方丈报导:“老爷,内里有小我来了。”那僧官即起家,换了衣服,按一按毗卢帽,披上法衣,急开门驱逐,问道人:“那边人来?”道人用手指定道:“那正殿后边不是一小我?”那三藏光着一个头,穿一领二十五条达摩衣,足下登一双拖泥带水的达公鞋,斜倚在那后门首。僧官见了大怒道:“道人少打!你岂不知我是僧官,但只要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驱逐。这等个和尚,你如何多虚少实,报我接他!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笃的,多是云游方上僧,本日天晚,想是要来借宿。我们方丈中,岂容他打搅!教他往前廊下蹲罢了,报我如何!”抽身转去。长老闻言,满眼垂泪道:“不幸!不幸!这才是人离乡贱!我弟子从小儿削发,做了和尚,又未曾拜谶吃荤生歹意,看经怀怒坏禅心;又未曾丢瓦抛砖伤佛殿,阿罗脸上剥真金。噫!不幸啊!不知是那世里触伤六合,教我此生常遇不夫君!和尚你不留我们宿便罢了,如何又说这等惫懒话,教我们在前道廊下去蹲?此话不与行者说还好,若说了,那猴子出去,一顿铁棒,把孤拐都打断你的!”长老道:“也罢,也罢,常言道,人将礼乐为先。我且出来问他一声,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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