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说:“快换衣服,随教员父排班,出庙门外驱逐唐朝来的老爷。”那众和尚,端的齐划一整,摆班出门驱逐。有的披了法衣,有的着了褊衫,无的穿戴个一口钟直裰,非常穷的,没有长衣服,就把腰裙接起两条披在身上。行者瞥见道:“和尚,你穿的是甚么衣服?”和尚见他丑恶,道:“爷爷,不要打,等我说。这是我们城中化的布,其间没有裁缝,是自家做的个一裹穷。”
三藏听言,心中暗道:“不幸啊!我弟子但是那等样没脊骨的和尚?”欲待要哭,又恐那寺里的老衲人笑他,但悄悄扯衣揩泪,忍气吞声,急走出去,见了三个门徒。那行者见师父面上含怒,向前问:“师父,寺里和尚打你来?”唐僧道:“未曾打。”
搬出去,却也没处住。”行者闻声道:“和尚,没处搬,便着一个出来打样棍!”老衲人叫:“道人你出去与我打个样棍来。”那道人慌了道:“爷爷呀!那等个大扛子,教我去打样棍!”老衲人道:“养军千日,用军一朝。你如何不出去?”道人说:“那扛子莫说打来,若倒下来,压也压个肉泥!”老衲人道:“也莫要说压,只道竖在天井里,夜晚间走路,不记得啊,一头也撞个大洞穴!”道人说:“师父,你晓得这般重,却教我出去打甚么样棍?”
行者闻言暗笑,押着众僧,出庙门下跪下。那僧官叩首高叫道:“唐老爷,请方丈里坐。”八戒瞥见道:“师父老大不济事,你出来时,泪汪汪,嘴上挂得油瓶。师兄如何就有此獐智,教他们叩首来接?”三藏道:“你这个白痴,好不晓礼!常言道,鬼也怕恶人哩。”唐僧见他们叩首礼拜,甚是不过意,上前叫:“各位请起。”众僧叩首道:“老爷,若和你门徒说声便利,不动扛子,就跪一个月也罢。”唐僧叫:“悟空,莫要打他。”行者道:“未曾打,若打,这会已打断了根矣。”那些和尚却才起家,牵马的牵马,挑担的挑担,抬着唐僧,驮着八戒,挽着沙僧,一齐都进庙门里去,却到前面方丈中,依叙坐下。众僧却又礼拜,三藏道:“院主请起,再不必施礼,作践贫僧,我和你都是佛门弟子。”僧官道:“老爷是上国钦差,小和另有失驱逐。今到荒山,何如俗眼不识尊仪,与老爷相逢相逢。动问老爷:一起上是茹素?是吃荤?我们好去办饭。”三藏道:“茹素。”僧官道:“门徒,这个爷爷好的吃荤。”行者道:“我们也茹素,都是胎里素。”那和尚道:“爷爷呀,这等凶汉也茹素!”有一个胆量大的和尚,近前又问:“老爷既然茹素,煮多少米的饭方彀吃?”八戒道:“小家子和尚!问甚么!一家煮上一石米。”那和尚都慌了,便去刷洗锅灶,各房中安排茶饭,高掌明灯,调开桌椅,管待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