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圣纵祥光,起在九霄,正欲下个切手,只见那东北上,一朵彩云内里,厉声叫道:“孙悟空,且休动手!”行者转头看处,本来文殊菩萨,急收棒,上前见礼道:“菩萨,那边去?”文殊道:“我来替你收这个妖怪的。”行者谢道:“累烦了。”那菩萨袖中取出照妖镜,照住了那怪的原身。行者才号召八戒、沙僧齐来见了菩萨。却将镜子里看处,那魔王生得好不凶暴:眼似琉璃盏,头若炼炒缸。浑身三伏靛,四爪九秋霜。搭拉两个耳,一尾扫帚长。青毛生锐气,红眼放金光。匾牙排玉板,圆须挺硬枪。镜里观真相,原是文殊一个狮猁王。行者道:“菩萨,这是你坐下的一个青毛狮子,却如何走将来成精,你就不收伏他?”
师徒们在路上,那消半日,早瞥见城池附近,三藏道:“悟空,前面想是乌鸡国了。”行者道:“恰是,我们快赶进城做事。”
菩萨道:“悟空,他未曾走,他是佛旨差来的。”行者道:“这畜类成精,劫夺帝位,还奉佛旨差来。似老孙保唐僧刻苦,就该领几道敕书!”菩萨道:“你不晓得;当初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佛差我来度他归西,早证金身罗汉。因是不成原身相见,变做一种凡僧,问他化些斋供。被吾几句言语相难,他不识我是个好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多亏六甲金身救我归西,奏与如来、如来将此怪令到此处推他下井,浸他三年,以报吾三日水患之恨。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得汝等来此,成了功劳。”行者道:“你虽报了甚么一饮一啄的私仇,但那怪物不知害了多少人也。”菩萨道:“也未曾害人,自他到后,这三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何害人之有?”行者道:“当然如此,但只三宫娘娘,与他同眠同起,点污了他的身材,坏了多少纲常伦理,还叫做未曾害人?”菩萨道:“点污他不得,他是个骗了的狮子。”八戒闻言,走近前,就摸了一把,笑道:“这妖精端的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担其名了!”行者道:
你看他千条瑞霭离瑶阙,万道祥云降世尘,斯须间下了南天门,回到东观,早见那太阳星上。按云头,径珍宝林寺庙门外,只听得八戒还哭哩,忽近前叫声:“师父。”三藏喜道:“悟空来了,可有丹药?”行者道:“有。”八戒道:“如何得没有?他偷也去偷人家些来!”行者笑道:“兄弟,你畴昔罢,用不着你了。你揩揩眼泪,别处哭去。”教:“沙和尚,取些水来我用。”沙僧仓猝往前面井上,有个便利吊桶,即将半钵盂水递与行者。行者接了水,口中吐出丹来,安在那天子唇里,两手扳开牙齿,用一口净水,把金丹冲灌下肚。有半个时候,只听他肚里呼呼的乱响,只是身材不能转移。行者道:“师父,弄我金丹也不能救活,但是掯杀老孙么!”三藏道:“岂有不活之理。似这般久死之尸,如何吞得水下?此乃金丹之仙力也。自金丹入腹,却就肠鸣了,肠鸣乃血脉和动,但气毫不能回伸。莫说人在井里浸了三年,就是生铁也上锈了,只是元气尽绝,得小我度他一口气便好。”
那师徒进得城来,只见贩子上人物划一,风景闹热,早又见凤阁龙楼,非常绚丽。有诗为证,诗曰:外洋宫楼如上邦,人间歌舞若前唐。花迎宝扇红云绕,日照鲜袍翠雾光。孔雀屏开香霭出,珍珠帘卷彩旗张。承平气象真堪贺,静列多官没奏章。三藏上马道:“门徒啊,我们就此进朝倒换关文,免得又拢阿谁衙门费事。”行者道:“说得有理,我兄弟们都出来,人多才好说话。”唐僧道:“都出来,莫要撒村,先行了君臣礼,然后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