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笑道:“哥啊,你被那妖精说着了,公然不达时务。前人云:识得时务者,呼为豪杰。那妖精不与你亲,你强要认亲;既与你赌斗,放出那般无情的火来,又不走,还要与他恋战哩!”行者道:“那怪物的手腕比我何如?”八戒道:“不济。”“枪法比我何如?”八戒道:“也不济。老猪见他支撑不住,却来助你一钯,不期他不识耍,就败下阵来,没天理,就放火了。”行者道:“恰是你不该来。我再与他斗几合,我取巧儿捞他一棒,却不是好?”
却说那妖王久居于此,俱是熟游之地,他晓得那条路上南海去近,那条去远。他从那近路上,一驾云头,赶过了八戒,端坐在壁岩之上,变作一个“假观世音”模样,等待着八戒。那白痴正纵云行处,俄然瞥见菩萨,他那边识得真假?这才是见象作佛。白痴停云下拜道:“菩萨,弟子猪悟能叩首。”妖精道:“你不保唐僧去取经,却见我有何事干?”八戒道:“弟子因与师父行至半途,遇着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有个红孩儿妖精,他把我师父摄了去。是弟子与师兄等,寻上他门,与他交兵。他本来会放火,头一阵,未曾得赢;第二阵,请龙王助雨,也不能灭火。
那行者领着龙兵,未几时早到号山枯松涧上。行者道:“敖氏昆玉,有烦远涉。其间乃妖魔之处,汝等且停于空中,不要出头露面。让老孙与他赌斗,若赢了他,不须各位缉捕;若输与他,也不消各位助阵。只是他但放火时,可听我呼喊,一齐喷雨。”龙王俱如号令。
你两个切须细心,只怕雨大,莫湿了行李,待老孙与他打去。”
却说孙大圣与沙僧正坐,只见一阵腥风,刮面而过,他就打了一个喷嚏道:“不好!不好!这阵风,凶多吉少。想是猪八戒走错路也。”沙僧道:“他错了路,不会问人?”行者道:“想必撞见妖精了。”沙僧道:“撞见妖精,他不会跑回?”行者道:“不断当。你坐在这里看管,等我跑过涧去探听探听。”沙僧道:“师兄腰疼,只恐又着他手,等小弟去罢。”行者道:“你不济事,还让我去。”好行者,咬着牙,忍着疼,捻着铁棒,走过涧,到那火云洞前,叫声“泼怪!”那把门的小妖,又急入里报:“孙行者又在门首叫哩!”那妖王传令叫拿,那伙小妖,枪刀簇拥,齐声号令,即开门,都道:“拿住!拿住!”行者公然倦怠,不敢相迎,将身钻在路旁,念个咒语叫“变!”即变做一个销金承担。小妖瞥见,报导:“大王,孙行者怕了,只见说一声拿字,慌得把承担丢下,走了。”妖王笑道:“那承担也无甚么值钱之物,摆布是和尚的破褊衫,旧帽子,背出去拆洗做补衬。”一个小妖,果将承担背进,不知是行者变的。行者道:“好了!这个销金承担,背着了!”那妖精不觉得事,丢在门内。
那怪物闻言,那边肯信,举起火尖枪就刺。行者恰是那会家不忙,又使了一个身法,闪过枪头,轮起铁棒,骂道:“你这小牲口,不识凹凸!看棍!”那妖精也使身法,让过铁棒道:“泼猢狲,不达时务!看枪!”他两个也非论亲情,一齐变脸,各使神通,跳在云端里,好杀:行者名声大,魔王手腕强。一个横举金箍棒,一个直挺火尖枪。吐雾遮三界,喷云照四方。一天杀气凶声吼,日月星斗不见光。说话无逊让,情义两乖张。那一个欺心失礼节,这一个变脸没纲常。棒架威风长,枪来野性狂。一个是混元真大圣,一个是正果善财郎。二人尽力图强胜,只为唐僧拜法王。那妖魔与孙大圣战经二十合,不分胜负。猪八戒在中间,看得明白:妖精虽不败降,却只是遮拦隔架,全无攻杀之能;行者纵不赢他,棒法精强,来往只在那妖精头上,不离了摆布。八戒暗想道:“不好啊,行者溜撒,一时候丢个马脚,哄那妖魔钻出去,一铁棒打倒,就没了我的功绩。”你看他抖擞精力,举着九齿钯,在空里,望妖精劈脸就筑。那怪见了心惊,急拖枪败下阵来。行者喝教八戒:“赶上!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