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进步,又见那贩子上房屋划一,铺面轩昂,普通有卖盐卖米、酒坊跑堂,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师徒们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侍立街下,大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成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
八戒传闻,建议个风来,把嘴乱扭,耳朵乱摇,闯至驾前,嚷道:“我们和尚家和你这粉骷髅做甚伉俪!放我师父走路!”那女王见他那等撒泼弄丑,唬得魂飞魄散,跌入辇驾当中。沙僧却把三藏抢出人丛,伏侍上马。只见那路旁闪出一个女子,喝道:“唐御弟,那边走!我和你耍风月儿去来!”沙僧骂道:“贼辈无知!”掣宝杖劈脸就打。那女子弄阵旋风,呜的一声,把唐僧摄将去了,无影无踪,不知下落那边。咦!恰是:脱得烟花网,又遇风月魔。
话说三藏师徒别了村舍人家,依路西进,不上三四十里,早到西梁版图。唐僧在顿时指道:“悟空,前面城池附近,贩子上人语鼓噪,想是西梁女国。汝等必要细心,谨慎端方,切休放荡情怀,混乱法门教旨。”三人闻言,谨遵严命。言未尽,却至东关厢街口。那边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长幼,尽是妇女,正在两街上做买做卖,忽见他四众来时,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慌得那三藏勒马难行,斯须间就塞满街道,惟闻笑语。八戒口里乱嚷道:“我是个销猪!我是个销猪!”行者道:“白痴,莫胡谈,拿出旧嘴脸便是。”八戒端的把头摇上两摇,竖起一双葵扇耳,扭动莲蓬吊搭唇,发一声喊,把那些妇女们唬得跌跌爬爬。有诗为证,诗曰:
三藏道:“悟空,假定不放,逼迫结婚,却如何是好?”行者道:“师父尽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说不了,二女官早至,对长老下拜。长老一一行礼道:“贫僧削发人,有何德能,敢劳大人下拜?”那太师见长老边幅轩昂,心中暗喜道:“我国中实有造化,这个男人,却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毕起来,侍立摆布道:“御弟爷爷,万千之喜了!”
三藏道:“我削发人,喜从何来?”太师躬身道:“此处乃西梁女国,国中自来没个男人。今幸御弟爷爷来临,臣奉我王旨意,特来求亲。”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贫僧单身来到贵地,又无后代相随,止有顽徒三个,不知大人求的是阿谁婚事?”驿丞道:“下官才进朝启奏,我王非常欢乐,道夜来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亮,知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传旨着太师作媒,下官主婚,故此特来求这婚事也。”三藏闻言,低头不语。
圣僧拜佛到西梁,海内衠阴世少阳。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
太师道:“臣比及驿,拜见御弟毕,即备言求亲之事。御弟另有推托之辞,幸亏他大门徒慨然见允,愿留他师父与我王为夫,面南称帝,只教先倒换关文,打发他三人西去;获得经回,好到此拜认爷娘,讨盘费回大唐也。”女王笑道:“御弟再有何说。”
毕竟不知那女子是人是怪,教员父的性命得死得生,且听下回分化。
女王看到那心欢意美以外,不觉淫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昂首。猪八戒在旁,掬着嘴,饧眼旁观那女王,却也袅娜,端的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说甚么昭君仙颜,公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挪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此。宫妆巧样不凡类,固然王母降瑶池。那白痴看到好处,忍不开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候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