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传闻,建议个风来,把嘴乱扭,耳朵乱摇,闯至驾前,嚷道:“我们和尚家和你这粉骷髅做甚伉俪!放我师父走路!”那女王见他那等撒泼弄丑,唬得魂飞魄散,跌入辇驾当中。沙僧却把三藏抢出人丛,伏侍上马。只见那路旁闪出一个女子,喝道:“唐御弟,那边走!我和你耍风月儿去来!”沙僧骂道:“贼辈无知!”掣宝杖劈脸就打。那女子弄阵旋风,呜的一声,把唐僧摄将去了,无影无踪,不知下落那边。咦!恰是:脱得烟花网,又遇风月魔。
娇娥满路呼人种,幼妇盈街接粉郎。不是悟能施丑相,烟花围困磨难当!
女王看到那心欢意美以外,不觉淫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昂首。猪八戒在旁,掬着嘴,饧眼旁观那女王,却也袅娜,端的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说甚么昭君仙颜,公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挪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此。宫妆巧样不凡类,固然王母降瑶池。那白痴看到好处,忍不开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候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
毕竟不知那女子是人是怪,教员父的性命得死得生,且听下回分化。
一行进步,又见那贩子上房屋划一,铺面轩昂,普通有卖盐卖米、酒坊跑堂,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师徒们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侍立街下,大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成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
女霸道:“我与你添注法名,好么?”三藏道:“但凭陛下尊意。”女王即令取笔砚来,浓磨香翰,饱润香毫,牒文以后,写上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三人名讳,却才取出御印,端端方正印了,又画个手字花押,传将下去。孙大圣接了,教沙僧包裹伏贴。那女王又赐出碎金碎银一盘,下龙床递与行者道:“你三人将此权为盘费,早上西天。待汝等取经返来,寡人另有重谢。”行者道:“我们削发人,不受金银,途中自有乞化之处。”女王见他不受,又取出绫锦十匹,对行者道:“汝等行色仓促,裁制不及,将此路上做件衣服遮寒,”行者道:“削发人穿不得绫锦,自有护体布衣。”女王见他不受,教:“取御米三升,在路权为一饭。”八戒传闻个饭字,便就接了,捎在承担之间。行者道:“兄弟,行李见今沉重,且倒有力量挑米?”八戒笑道:“你那边晓得,米好的是个日消货,只消一顿饭,就了帐也。”遂此合掌谢恩。
三藏道:“悟空,假定不放,逼迫结婚,却如何是好?”行者道:“师父尽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风韵英伟,边幅轩昂。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好个妙龄聪俊风骚子,堪配西梁窈窕娘。
太师道:“臣比及驿,拜见御弟毕,即备言求亲之事。御弟另有推托之辞,幸亏他大门徒慨然见允,愿留他师父与我王为夫,面南称帝,只教先倒换关文,打发他三人西去;获得经回,好到此拜认爷娘,讨盘费回大唐也。”女王笑道:“御弟再有何说。”
行者道:“本日允了婚事,他必然以天子礼,摆驾出城接你。你更不要推让,就坐他凤辇龙车,登宝殿,面南坐下,问女王取出御宝印信来,宣我们兄弟进朝,把通关文牒用了印,再请女王写个手字花押,佥押了托付与我们。一面厢教摆筵宴,就当与女王会喜,就与我们送行。待筵宴已毕,再叫排驾,只说送我们三人出城,返来与女王共同。哄得他君臣欢腾,更无反对之心,亦不起毒恶之念,却待送出城外,你下了龙车凤辇,教沙僧服侍摆布,伏侍你骑上白马,老孙却使个定身法儿,教他君臣人等皆不能动,我们顺通衢尽管西行。行得一日夜,我却念个咒,解了术法,还教他君臣们复苏回城。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这叫做假亲脱网之计,难道一举分身之美也?”三藏闻言,如醉方醒,似梦初觉,乐以忘忧,称谢不尽,道:“深感贤徒高见。”四众同心合意,正自筹议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