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听言,遂变了色彩,跳起来高叫道:“汝等皆是一类邪物,这般诱我!当时只以砥砺之言,谈玄谈道可也,现在如何以美人局来骗害贫僧!是何事理!”四老见三藏发怒,一个个咬指担惊,再不复言。那赤身鬼使暴躁如雷道:“这和尚好不识汲引!我这姐姐,那些儿不好?别人才俊雅,玉质娇姿,不必说那女工针指,只这一段诗才,也配得过你。你如何这等推让!休错过了!孤直公之言甚当,如果不成苟合,待我再与你主婚。”
长老听了,赞叹不已道:“真是阳春白雪,浩气冲霄!弟子鄙人,敢复兴两句。”孤直公道:“圣僧乃有道之士,大养之人也。不必再相联句,请见教全篇,庶我等亦好勉强而和。”三藏无已,只得笑吟一概曰:“杖锡西来拜法王,愿求妙典远鼓吹。
正话间,只见石屋以外,有两个青衣女童,挑一对绛纱灯笼,后引着一个仙女。那仙女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相见。
竹摇青珮疑闻语,鸟弄余音似诉愁。鸡犬不通人迹少,闲花野蔓绕墙头。行者看了道:“此地少吉多凶,不宜久坐。”沙僧道:“师兄差疑了,似这杳无火食之处,又无个怪兽妖禽,怕他怎的?”说不了,忽见一阵阴风,庙门后,转出一个老者,头戴角巾,身穿淡服,手持拐杖,足踏草鞋,后跟着一个青脸獠牙、红须赤身鬼使,头顶着一盘面饼,跪下道:“大圣,小神乃波折岭地盘,知大圣到此,无以欢迎,特备蒸饼一盘,奉上教员父,各请一餐。此地八百里,更无人家,聊吃些儿充饥。”八戒欢乐,上前舒手,就欲取饼。不知行者打量已久,喝一声:“且住!这厮不是好人!休得无礼!你是甚么地盘,来诳老孙!看棍!”那老者见他打来,将身一转,化作一阵阴风,呼的一声,把个长老摄将起去,飘飘零荡,不知摄去何所。慌得那大圣没跟寻处,八戒沙僧俱相顾失容,白马亦只自惊吟。三兄弟连马四口,恍恍忽忽,了望高张,并无一毫下落,前后找寻不题。
他三人同师父看处,只见一座石崖,崖上有木仙庵三字。
孤直公道:“此诗起句豪雄,联句有力,但结句自谦过分矣,堪羡!堪羡!老朽也和一首。”云:“霜姿常喜宿禽王,四绝堂前大器扬。露重珠缨蒙翠盖,风轻石齿碎寒香。长廊夜静吟声细,古殿秋阴淡影藏。元日迎春曾献寿,老来寄傲在山场。”腾空子笑而言曰:“好诗!好诗!端的是月胁天心,老朽何能为和?但不成空过,也须扯谈几句。”曰:“梁栋之材近帝王,太清宫外有声扬。晴轩恍若来青气,暗壁平常度翠香。壮节凛然千古秀,深根结矣地府藏。凌云势盖婆娑影,不在群芳素净场。”拂云叟道:“三公之诗,高雅平淡,恰是放开斑斓之囊也。我身有力,我腹无才,得三公之教,茅塞顿开,无已,也打油几句,幸勿哂焉。”诗曰:“淇澳园中乐圣王,渭川千亩任分扬。翠筠不染湘娥泪,班箨堪传汉史香。霜叶自来颜不改,烟梢今后色何藏?子猷归天知音少,亘古留名笔墨场。”
十八公道:“好个吟怀萧洒满腔春!”孤直公道:“劲节,你深知诗味,以是尽管咀嚼,何不复兴一篇?”十八公亦慨然不辞道:“我倒是顶针字起:春不繁华冬不枯,云来雾往只如无。”腾空子道:“我亦体前顶针二句:无风摇拽婆娑影,有客欣怜福寿图。”拂云叟亦顶针道:“图似西山坚节老,清如北国没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