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圣,不吃得功酒,且驾筋斗云,唿哨一声,又至麒麟山上,偶然玩景,径寻洞府而去。正行时,只听得人语吵嚷,即佇立凝睛旁观,本来那獬豸洞口把门的大小头子,约摸有五百名,在那边:森森列举,密密挨排。森森列举执兵戈,映日光亮;
纷繁絯絯遍天涯,邓邓浑浑大地遮。细尘到处诱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采药仙僮丢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手中就有明珠现,时候刮得眼熟花。
这行者只顾看玩,不觉沙灰飞入鼻内,痒斯斯的,打了两个喷嚏,即转头伸手,在岩下摸了两个鹅卵石,塞住鼻子,摇身一变,变做一个攒火的鹞子,飞入炊火中间,蓦了几蓦,却就没了沙灰,炊火也息了。急现本象下来。又看时,只听得丁丁东东的一个铜锣声响,却道:“我走错了路也!这里不是妖精住处。锣声似铺兵之锣,想是通国的通衢,有铺兵去下文书。且等老孙去问他一问。”
毕竟不知孙行者如何脱得妖门,且听下回分化。
行者上前打了个问讯道:“接喏。”那娘娘道:“这泼村怪,非常无状!想我在那朱紫国中,与王共享繁华之时,那太师宰相见了,就俯伏灰尘,不敢俯视。这野怪如何叫声接喏?是那边来的这般村泼?”众侍婢上前道:“太慨气怒,他是大王爷爷亲信的小校,唤名有来有去。今早差下战书的是他。”娘娘传闻,忍怒问曰:“你下战书,可曾到朱紫版图?”行者道:“我持书直至城里,到于金銮殿,面见君王,已讨覆信来也。”娘娘道:“你面君,君有何言?”行者道:“那君王敌战之言,与排兵布阵之事,才与大王说了。只是那君王有思惟娘娘之意,有一句合心的话儿,特来上禀,何如摆布人众,不是说处。”
娘娘闻言,喝退两班狐鹿。行者掩上宫门,把脸一抹,现了本象,对娘娘道:“你休怕我,我是东土大唐差往大西每天竺国雷音寺见佛求经的和尚。我师父是唐王御弟唐三藏,我是他大门徒孙悟空。因过你国倒换关文,见你君臣出榜招医,是我大施三折之肱,把他相思之病治好了。排宴谢我,喝酒之间,说出你被妖摄来,我会降龙伏虎,特请我来捉怪,救你返国。那败北前锋是我,打死小妖也是我。我见他门外凶狂,是我变作有来有去模样,捐躯到此,与你通信。”那娘娘传闻,沉吟不语。行者取出宝串,双手奉上道:“你若不信,看此物何来?”
行者闻言非常欢乐道:“正中老孙之意!”你看他偏是路熟,转过角门,穿过厅堂。那边边尽都是高堂大厦,更不似前边的模样,直到前面宫里,远见彩门绚丽,乃是金圣娘娘住处。直入内里看时,有两班妖狐妖鹿,一个个都妆成美女之形,侍立摆布,正中间坐着阿谁娘娘,手托着香腮,双眸滴泪,公然是玉容柔滑,仙颜妖娆。懒打扮,散鬓堆鸦;怕打扮,钗环不戴。面无粉,冷酷了胭脂;发无油,疏松了云鬓。努樱唇,紧咬银牙;皱蛾眉,泪淹星眼。一片心,只忆着朱紫君王;一时候,恨不离天罗地网。固然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恰是!见得有理!”叫:“小的们,细心搜求防避,切莫开门放出走了!”这才是个有分教:弄巧翻成拙,作耍却为真。
正走处,忽见是个小妖儿,担着黄旗,背着文书,敲着锣儿,急走如飞而来,行者笑道:“本来是这厮打锣。他不知送的是甚么手札,等我听他一听。”好大圣,摇身一变,变做个猛虫儿,悄悄的飞在他书包之上,只听得那妖精敲着锣,绪绪聒聒的自念自诵道:“我家大王忒也心毒,三年前到朱紫国强夺了金圣皇后,一贯无缘,未得沾身,只苦了要来的宫女顶缸。两个来弄杀了,四个来也弄杀了。前年要了,客岁又要,本年又要,本年还要,却撞个仇家来了。阿谁要宫女的前锋被个甚么孙行者打败了,不发宫女。我大王是以发怒,要与他国辩论,教我去下甚么战书。这一去,那国王不战则可,战必倒霉。我大王使炊火飞沙,那国王君臣百姓等,莫想一个得活。当时我等占了他的城池,大王称帝,我等称臣,固然也有个大小官爵,只是天理难容也!”行者听了,暗喜道:“妖精也有用心好的,似他后边这两句话说天理难容,却不是个好的?但只说金圣皇后一贯无缘,未得沾身,此话却不解其意。等我问他一问。”嘤的一声,一翅飞离了妖精,转向前路,有十数里地,摇身一变,又变做一个道童:头挽双抓髻,身穿百衲衣。手敲鱼鼓简,口唱道情词。转山坡,迎着小妖,打个起手道:“长官,那边去?送的是甚么公文?”那妖物就象认得他的普通,住了锣槌,笑嘻嘻的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