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架、蔷薇架,近着秋千架,浑如锦帐罗帏;松柏亭、辛夷亭,对着木香亭,却似碧城绣幕。芍药栏,牡丹丛,朱朱紫紫斗秾华;夜合台,茉藜槛,岁岁年年生娇媚。涓涓滴露紫含笑,堪画堪描,艳艳烧空红拂桑,宜题宜赋。论景色,休夸阆苑蓬莱;较芳菲,不数姚黄魏紫。若到三春闲斗草,园中只少玉琼花。长老携着那怪,步赏花圃,看不尽的奇葩异卉。行过了很多亭阁,端的是渐入佳境。忽昂首,到了桃树林边,行者把师父头上一掐,那长老就知。
八戒道:“说得有理,等我再去。”好白痴,把钉钯撒在腰里,下山凹,摇身一变,变做个黑胖和尚,摇扭捏摆走近怪前,深深唱个大喏道:“奶奶,贫僧顿首了。”那两个喜道:“这个和尚却好,会唱个喏儿,又会称道一声儿。”问道:“长老,那边来的?”八戒道:“那边来的。”又问:“那边去的?”又道:“那边去的。”又问:“你叫做甚么名字?”又答道:“我叫做甚么名字。”那怪笑道:“这和尚好便好,只是没来源,会说顺口话儿。”八戒道:“奶奶,你们打水怎的?”那怪道:“和尚,你不晓得。我家老夫人彻夜里摄了一个唐僧在洞内,要管待他,我洞中水不洁净,差我两个来此打这阴阳交媾的好水,安排素果素菜的筵席,与唐僧吃了,晚间要结婚哩。”那白痴闻得此言,急抽身跑上山叫:“沙和尚,快拿将行李来,我们分了罢!”沙僧道:“二哥,又分怎的?”八戒道:“分了便你还去流沙河吃人,我去高老庄探亲,哥哥去花果山称圣,白龙马归大海成龙,师父已在这妖精洞内结婚哩!我们都各放心机去也!”行者道:“这白痴又胡说了!”
长老认得声音,跳起来咬牙恨道:“猢狲啊!别人胆小,还是身包胆;你的胆小,就是胆包身!你弄窜改神通,突破家火,能值多少!斗得那妖精淫兴发了,那边不分荤素安排,定要与我交媾,此事怎了!”行者暗中陪笑道:“师父莫怪,有救你处。”唐僧道:“那边救得我?”行者道:“我才一翅飞起去时,见他后边有个花圃。你哄他往园里去耍子,我救了你罢。”唐僧道:“园里如何样救?”行者道:“你与他到园里,走到桃树边,就莫走了。等我飞上桃枝,变作个红桃子。你要吃果子,先拣红的儿摘下来。红的是我,他必定也要摘一个,你把红的定要让他。他若一口吃了,我却在他肚里,等我捣破他的皮袋,扯断他的肝肠,弄死他,你就脱身了。”三藏道:“你如有手腕,就与他赌斗便了,只要钻在他肚里如何?”行者道:“师父,你不识相。他这个洞,若好出入,便可与他赌斗;只为出入不便,曲道难行,若就脱手,他这一窝子,老长幼小,连我都扯住,却如何了?须是这般捽手干,大师才得洁净。”三藏点头听信,只叫:“你跟定我。”行者道:“晓得!晓得!我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