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本来脸孔化天生,腐草中间灵应。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但见他翩翩翻翻,飞向六街三市。
好大圣,话毕将身一纵,唿哨的跳在空中。怪哉:上面无绳扯,下头没棍撑,普通同父母,他便骨头轻。佇立在云端里、往下旁观,只见那城中喜气冲融,祥光泛动。行者道:“好个去处,为何灭法?”看一会,垂垂天昏,又见那:十字街灯光光辉,九重殿香蔼钟鸣。七点皎星照碧汉,八方客旅卸行迹。六虎帐,模糊的画角才吹;五鼓楼,点点的铜壶初滴。四边宿雾昏昏,三市寒烟蔼蔼。两两伉俪归绣幕,一轮明月上东方。他想着:“我要下去,到街坊打看途径,这般个嘴脸撞见人,必然说是和尚,等我变一变了。”捻着诀,念动真言,摇身一变,变做个扑灯蛾儿:
三藏在行者耳根边悄悄的道:“那边睡?”行者道:“就在楼上睡。”三藏道:“不稳便。我们都辛辛苦苦的,倘或睡着,这家子一时再有人来清算,见我们或滚了帽子,暴露秃顶,认得是和尚,嚷将起来,却如何好?”行者道:“是啊!”又去楼前跌跌脚。孀妇又上来道:“孙官人又有甚叮咛?”行者道:“我们在那边睡?”妇人道:“楼上好睡,又没蚊子,又是南风,大开着窗子,忒好睡觉。”行者道:“睡不得,我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我也有些儿羞明。其间不是睡处。”那妈妈走下去,倚着柜栏感喟。
“抬进肩舆来,不要请去。”四众吃了酒饭,收了家火,都散讫。
行者道:“大小有百十匹儿,都象我这个马的身子,却只是毛片不一。”妇人笑道:“孙二官人固然是个客纲客纪。早是来到寒舍,第二小我家也不敢留你。我寒舍院落宽广,槽札齐备,草料又有,凭你几百匹马都养得下。却一件:我寒舍在此开店多年,也有个贱名。先夫姓赵,不幸归天久矣,我唤做赵孀妇店。我店里三样儿待客。现在先小人,后君子,先把房钱讲定后好计帐。”行者道:“说得是。你府上是那三样待客?常言道,货有凹凸三等价,客无远近普通看,你如何说三样待客?你可试说说我听。”
只见有人点上灯来,行者拦门,一口吹息道:“这般玉轮不消灯。”那人才下去,又一个丫环拿四碗清茶。行者接住,楼下又走上一个妇人来,约有五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向上楼,站着中间问道:“各位客长,那边来的?有甚宝货?”行者道:“我们是北方来的,有几匹粗马发卖。”那妇人道:“贩马的客人尚还小。”
登山每与青云合,啸月浑如白雪匀。真是蛟龙离海岛,人间喜有玉麒麟。总兵官把自家马儿不骑,就骑上这个白马,帅军兵进城,把柜子抬在总府,同兵马写个封皮封了,令人巡守,待天明启奏,请旨决计。官军散讫不题。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睇,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门徒,可过得灭法国么?”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八戒道:“哥,你勒掯阿谁哩?不做和尚也轻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行者道:“那边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那白痴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现在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如何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充公顶绳处。”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闲事!端的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