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知见佛何如,且听下回分化。
二子听言,认了实在道:“母亲既然看得明白,必然是了。他四人在我家住了半月,将我家流派墙垣,窗棂巷道,俱看熟了,财动听心,以是乘此夜雨,复到我家,既劫去财物,又害了父亲,此情何毒!待天明到府里递失状坐名告他。”寇栋道:“失状如何写?”寇梁道:“就依母亲之言。”写道:“唐僧点着火,八戒叫杀人。沙和尚劫出金银去,孙行者打死我父亲。”一家子吵喧华闹,不觉天晓。一面厢传请亲人,购置棺木;一面厢寇梁兄弟,赴府投词。本来这铜台府刺史正堂大人,平生允直,生性贤能。
叫部下:“拿脑箍来,把这秃贼的秃顶箍他一箍,然后再打!”行者慌了,心中暗想道:“虽是我师父该有此难,还不成教他非常刻苦。”他见那皂隶们清算索子结脑箍,即便开口道:“大人且莫箍阿谁和尚。昨夜打劫寇家,燃烧的也是我,持刀的也是我,劫财的也是我,杀人的也是我。我是个贼头,要打只打我,与他们无干,但只不放我便是。”刺史闻言就教:“先箍起这个来。”
行者一一听之,却早五更初点。他就飞犯境家,只见那堂屋里已停着棺材,材头边点着灯,列举着香烛花果,妈妈在旁哭泣;又见他两个儿子也来拜哭,两个媳妇拿两盏饭儿进献。
行者一翅飞起,径又飞至刺史室第内里。低头旁观,那房内里已有灯光,见刺史已起来了。他就飞进中堂看时,只见中间后壁挂着一轴画儿,是一个官儿骑着一匹点子马,有几个从人,打着一把青伞,搴着一张交床,更不识是甚么故事,行者就钉在中间。俄然那刺史自房里出来,湾着腰梳洗。行者猛的里咳嗽一声,把刺史唬得慌镇静张,走入房内梳洗毕,穿了大衣,即出来对着画儿焚香祷告道:“伯考姜公乾一神位,孝侄姜坤三蒙祖上德荫,忝中甲科,今叨受铜台府刺史,朝夕奉养香火不断,为何本日发声?切勿为邪为祟,恐唬家众。”行者暗笑道:“此是他大爷的神子!”却就绰着经儿叫道:“坤三贤侄,你仕进虽承祖荫,一贯廉洁,怎的昨日无知,把四个圣僧当贼,不审来因,囚于禁内!那狱神、地盘、城隍不安,报与阎君,阎君差鬼使押我来对你说,教你推情察理,快快束缚他;不然,就教你去阴司折证也。”刺史传闻,心中悚惧道:“大爷请回,小侄升堂,当就开释。”行者道:“既如此,烧纸来,我去见阎君回话。”刺史复添香烧纸拜谢。
那老儿忽的叫声:“妈妈,寇大官且是有子有财,只是没寿。我和他小时同窗读书,我还大他五岁。他老子叫做寇铭,当时也不上千亩地步,放些租帐,也讨不起。他到二十岁时,那铭老儿死了,他掌着产业,实在也是他一步好运。娶的妻是那张旺之女,奶名叫做穿针儿,却倒旺夫。自进他门,种田又收,放帐又起;买着的无益,做着的赢利,被他现在挣了有十万家私。他到四十岁上,就转意向善,斋了万僧,不期昨夜被强盗踢死。不幸!本年才六十四岁,恰好享用,何期这等向善,不得好报,乃死于非命?可叹!可叹!”
却说他师徒们,在那华光行院破屋下挨至天晓方才出门,上路奔西。可可的那些强盗当夜打劫了寇家,系出城外,也向西方通衢上,行经天晓,走过华光院西去,有二十里远近,藏于山凹中,分拨金银等物。分还未了,忽见唐僧四众顺道而来,众贼心犹不歇,指定唐僧道:“那不是昨日送行的和尚来了!”众贼笑道:“来得好!来得好!我们也是干这般没天理的买卖。这些僧分缘路来,又在寇家好久,不知身边有多少东西,我们干脆去截住他,夺了川资,抢了白马凑分,却不是遂心对劲之事?”众贼遂持兵器,呐一声喊,跑上通衢,一字儿摆开,叫道:“和尚,不要走!快留下买路钱,饶你性命!牙迸半个不字,一刀一个,决不保存!”唬得个唐僧在顿时乱战,沙僧与八戒心慌,对行者道:“怎的了!怎的了!苦奈得半夜雨天,又早遇强徒断路,诚所谓祸不但行也!”行者笑道:!师父莫怕,兄弟勿忧。等老孙去问他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