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花自摇俄然想起来甚么似的,悄声道,“我师父说,顾何愁那天来这儿,是专门抓段良宵的。”
烧鸡,清蒸鱼,红烧肉……宋盏闭着眼闻,猜想着是哪几样菜,肚子一时太没出息,收回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宋盏也是好强的人,放下筷子跟她驳上了:“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师父看不上你的心上人,非让你嫁给一个秃顶掌门,那她是好人还是好人?”
她弯唇看向花自摇,笑得非常都雅,轻声道:“阿摇,我娘说过,好人不必然坏,好人也不必然好的。”
醉眠听雨楼的最高层上,一男一女,坐于窗边对酌。
花自摇沉默,又道:“宋盏,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民气老是隔层肚皮的。救人一命,即便旁人不当回事儿,好歹有佛祖替你记取呢,不管他日你碰到了甚么事儿,都不要一昧地心灰意冷。这是我行走江湖两三年,最深切的体悟了。”
“那好,你不听她的,她便一剑刺死了你的心上人,那她是好人还是好人?”宋盏支着脑袋问,这情节脱胎于话本,看的时候可足叫她难受了好几宿。
“恩。”宋盏也是心不足悸,想起那晚几乎拖累花自摇,便有些惭愧,“阿摇,是我一意孤行了,差点害得你……”
“我们醉眠听雨楼,在扬州河边已经有三百年的汗青了。”小二眉飞色舞地说着,“客长,不知你们出去时有没有留意到中间那块巨石,上面的字但是当年先帝南巡时留下的,贵重着呢。我们掌柜的,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擦那块石头,睡觉前最后一件事是用雨布将那块石头盖起来,我们老板娘偶然候都抱怨说,老板鬼迷心窍,当那块石头是正房嘞。”
“宋盏!你醒啦!”
睁眼一看,花自摇坐在桌子旁,已是换了一身水绿纱裙,看起来更显灵动娇俏。
宋盏又扔了颗豆子进嘴,随心所欲地说道:“恩将仇报之人,操行差劲,救了他便是作了一桩恶,天然要亡羊补牢,取回他那条命;而好人嘛……”
花自摇自小跟着师父在烟霞山上长大,又深受小苍山那小我的影响,四书五经没少读,这会儿天然强势反对:“胡说八道!好人当然是坏的,吵嘴不分,你可太胡涂了!”
“热乎乎的老婆不抱,对块烂石头那么好干甚么?我如果你们老板娘,早就再醮了,这家大业大的,找个年青俊哥儿嫁了便是。”年青公子生得俊朗不凡,却甚么话头都能接过来讲两句,你跟他扯贩子闲话,他不嫌弃,你要跟他论诗词歌赋,他信嘴就来,再不济跟他聊奇闻异事吧,他肚子里货比你还多,不干跑堂的真是可惜了。
笑到一半也笑不出来了。
看惯了都城的琉璃瓦红朱门,初初见了江南的黑瓦白墙,便仿似在一干雍容华贵的美人当中,碰到了一名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女,脸上还笼着一层如有似无的青纱,不免沉迷此中。
花自摇有些无法地摇点头,说道:“都没有,让他跑了。当时,顾何愁见你晕了,还想捉你,师父及时脱手禁止了他。说来我们实在是荣幸,没推测这魔头功力竟已高深至此,身负重伤还能在我师父部下过了数十招,逐步不敌,这才逃脱了。”
第二日,宋盏将将睡醒了些,便闻到了饭菜香味。
他见那位女人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心想该当是江湖中人,便捡了前些日子从别的酒客那儿听来的一个故事说了起来:“一听二位的口音,小的便晓得是从北方来的,前些日子,小的传闻北方但是出了件大事儿。”
相形之下,与她对酌的那位年青公子便显得亲热多了,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玄袍银带玉簪头,手执一柄白折扇,典范的翩翩少年郎,还很有些耐烦,小二就喜好如许的客人,肚子里那些年攒的故事,正愁没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