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盏这么想着,便不觉得意地说:“虽是身不由己,却有迹可循,去做天下第一,不就自在安闲了?”
一群女人正要追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养出了个这么不知礼数的丫头,却被门口一块巨石上龙飞凤舞的“兰苑”两个字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
冷僻灯手执茶盏,淡然道:“人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又如何晓得咱俩孤儿寡母的能自在安闲呢?”
宋香毕竟才3岁,又是家里最小的,以是未曾遇过不顺着本身意的事情,现在被混世魔王一句话问的脑筋打结,望望满脸笑意的宋盏,又看看本身脏兮兮的手和新裙子,百种委曲齐上心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宋盏自幼浸淫武侠故事,熟门熟路道:“我如果会武功,就带着你去江湖上转转,我们俩自在安闲的,想去哪就去哪。”
宋盏见她们走了,从梧桐树后钻出来,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
丽姨娘是宋府的四姨娘,这丫环是她的陪嫁丫环,她娘家又是商贾之家,自小就凶暴,连陪嫁丫环也咄咄逼人。她们入府日子浅,只知兰苑是禁地,却不知为何而禁。
但莲塘早已干枯,她站在岸边往下望,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人委曲地坐在淤泥内里哭着喊“拯救”。
宋盏正在扫院子,她将落叶扫成一堆,然后跳上去,用力地踩踏,将它们踩得七零八落四周飞扬,一会儿工夫又扫一摞,如此来去,乐此不疲。
小女人被砸了,顿时不哭了,瞪着宋盏道:“我是六蜜斯宋香,你是哪个院里的丫环,不拉主子上去,还砸我?让我娘晓得了……”那句“还不扒了你的皮”在嘴边兜兜转转,还是没说出口,她想着若逼急了这疯疯颠癫的丫环,她不管本身了,岂不要命。如此看来,六蜜斯还是个能屈能伸的。
她这一哭但是动真格的,哭声绵长悠远、尖厉聒噪,全部兰苑就像闹鬼了一样,树上的鸟儿纷繁四散而逃。
待她展开眼,却显得愈发清冷,一双幽深的冷眸仿佛目空统统,叫人不敢有涓滴轻渎。
“丽姨娘,她如果兰苑的女人,那可就……”阿谁老婆子谨慎翼翼地说道。
宋盏开初觉得是本身听错了,她在这里十年,除了送饭的婆子,鲜少有活物走到这边来。起初另有其他院子里的小猫小狗不谨慎走到这偏僻的兰苑,被宋盏折腾得毛掉了一地,逃命似的跑回了自家仆人院子里。
宋盏从小在兰苑长大,打仗过的人不过寥寥几个,一顷刻间那么多女人围着她叫骂,她真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旁人听到宋盏说出如此桀骜浮滑的话,少不得给几个白眼外加一顿教诲,但冷僻灯偏也是个纵狂了平生的人,她的女儿如果不这般说话,倒不像她了。
她指着宋盏道:“你这丫头,就这么看着六蜜斯掉在莲塘里?还是,就是你把六蜜斯推下去的?”
她飞也似地冲出了院子,四周张望,直到确认了声音是从莲塘那边传来的,又往莲塘跑去。
“你待如何?”冷僻灯对这个假定倒是很有兴趣。
“我如果像你一样会武功……”宋盏深深地嗅着茶盏里的新茶,小孩子心性不定,说到一半重视力就转了。
宋香她娘算是个美人,但她眉眼俱是狭长上挑,唇薄如刀,连宋盏如许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见了她都犯怵。
“哎呀!唔……拯救……”一道脆弱的童声突破了兰苑的沉寂和宋盏的自娱自乐。
“香儿!香儿!”
秋色恰好,院子外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一阵秋风掠过,那些金扇般的叶子就飘去别处,或落进早已枯尽的莲塘,或摇摆进树旁萧瑟的小院子。